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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命貓(八)
“李夫人是好人。”謝氏道,眼中感激、慶幸、遺憾交織。
“好人?”雷剎問。
如夫人玉娘進李府為妾時,李侍郎其時還是禮部司禮郎中。
謝氏點頭,道:“女兒家離了父母就是風裡滾著的枯草,亂吹東西南北,阿玉又是做妾的,只比奴僕多些體面,我日夜懸心,她進府兩手空空,箱籠裡不過冬夏兩身衣裳,一貫子錢,受了委屈又與哪個去說,只怕也是和淚嚥進肚裡。”
“苦捱幾日,好不容易等得阿歸歸寧,誰知竟是改頭換面一般,簇新的衣裙,巧樣的花簪,又描眉點唇,坐著牛車,身邊跟著低眉順眼的小丫頭,打眼竟似貴人模樣。同來管事臉上俱是笑模樣、兩個下僕還抬了一盒禮,好似將我家當作正經的親眷往來。”
“我私下問阿玉,司禮郎中待你可好?大婦可還親和?可有惡奴欺你?”
“阿玉含羞帶怯,不曾開口滿面飛紅,我便知她在李府過得極好。果然,她道郎中儒雅端方,夫人嫻靜大度,僕人行事規矩,倒是老夫人不苟言笑,不好親近。”
阿棄聽她提及老夫人,托腮蹲在雷剎身邊附和:“人人都道老夫刻薄,也不知生前如何難纏……”
忽的,院牆外一隻野貓發出一聲淒厲如同嬰兒夜啼般得叫聲,風寄娘不禁抬手略掩了掩耳,雷剎與阿棄二人卻是視若尋常,阿棄還同風寄娘笑道:“這邊院落邊僻,又作停屍用,多野貓寒鴉,最喜在外捉對撕咬。”
秋紅的嫂嫂聽不得貓叫,輕拍胸口,啞聲道:“這聲……刺拉拉的,叫得人心慌。”
一邊僕婦心有慼慼,胖臉白了紅紅了白,好懸沒有驚叫出聲,倒是謝氏如死灰槁木,對周遭動靜恍若未聞,她的淚與苦痛全揉進了往事,微佝著背,一字一句訴說著樁樁件件。
“我與阿玉道:日久方見人心,不過幾日,名姓都不知曉,哪識得牛鬼蛇神?我又與她道:你莫要輕了骨頭,莫要失了本份,少言少語,不去欺人也莫讓人欺了去,阿孃只求你一個平安。”
“阿玉呆了呆,收起喜色,應道:阿孃教兒,兒記下,再不敢忘。”
“我賣了女,家中變得寬裕,吃得起肉,沽得起酒,也能備上幾樣果點待客。阿玉每樣都動了動,倒將最尋常的落蘇吃了好些。”
“自家種的落蘇,紫皮白肉,帶著露珠掐下,放在屜上蒸得熟爛,拿麻油蒜沫醬醋拌得入味,入口就化。”
“也不知阿玉往後想吃落蘇,去哪尋它?黃泉地下不見日頭,哪種得落蘇?”
謝氏唸叨幾句,又續道:“阿玉用畢飯,歇了歇,便帶著婢女管事,坐了牛車回了李府,左右鄰舍立門前指點,又羨又妒,誇阿玉有福。”
“這一回,一年半載也見不著一面,倒是四時八節都有禮到,來的僕婦笑呵呵道:這是如夫人備的,這是夫人賞的,又道兩家常來常往。”
“李家高門大戶,我家農戶貧門,哪敢常來常往,泥腳去踩貴地。後來實在思念,厚著臉皮求到李府。”
“阿玉扶著小丫頭立在廊下,嬌嬌俏俏,渾不似鄉野的女娘。她過得極好,眉眼鮮活,白了好些,臉上又添了肉,還跟著夫人認了字,兩手也養得滑嫩,學著裁衣繡花不怕颳了絲。她獨住一院,婢女粗僕俱全,院中收拾得乾淨利落,有樹也有花,廊下掛了鳥籠,養了雀兒,在那啾啾得叫。”
“我又拜見李夫人,真是菩薩一樣,生得好,又和氣,說話又軟和,千里挑一的好娘子。老夫人雖不曾見到,也賞了布匹衣裳銀兩。”
“阿玉有福啊,我這顆老心,好生生放回了肚中。”
“隔年阿玉有了身孕,李府遣人報喜,我又去了一趟李府,阿玉對我道:‘阿孃,我盼著為郎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