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第3/4 頁)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當初皇上可是小小一個嬰兒,是娘娘將您一日日養大的。您身子不好,娘娘坐在床邊,一坐便是一整日,您喜歡什麼,娘娘都縱著您。皇上,這些情誼,您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還有皇后娘娘,也是太后替您選的,而今夫妻恩愛,不也是娘娘的恩情?”
聽到最後一句,祁徽笑了:“這話倒是可騙騙皇后,她這人念情,卻不容易記恨,渾不記得當初入宮的不甘心了,只朕不是真正的昏君,才有她如今的歡喜。”
湯嬤嬤語塞。
祁徽看著吳太后:“朕再問你一句,是不是你殺了父皇?”
吳太后嘲諷一笑:“殺瞭如何,不殺又如何?”
“不殺,你便能保住命。”祁徽一字一頓。
湯嬤嬤心頭巨震,側頭看著吳太后,巴望她能否認,這樣,總好過被賜白綾,然而吳太后似乎是完全的不屑,她略略抬著頭,盯著祁徽:“你不是聰明絕頂嗎,便自己猜一猜罷。”
有點捉弄的語氣,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這種樣子,實在不像是要留得青山在了,祁徽目光落在她陡然生出的白髮上,淡淡道:“這天下,你選個埋骨之地罷。”
湯嬤嬤聽得此言,不由嚎啕大哭。
終於是到這一天了,吳太后心頭竟是一片平靜,落在這兒子之手,她雖是憤怒,卻也心服口服,這麼些年,誰叫自己不曾看清楚呢,誰叫自己如此執著,非得予他生個孩子。自作孽,不可活,她這前半生如蜜一般,後半生,卻比什麼都苦,要不是有祁徽這孩子,這二十年來,自己未必能撐下去,在這夢裡,她總是做了一回母親。
瞧著這孩子的眼睛,那麼像祁衍,瞧著這眉,也像……
吳太后閉了閉眼睛,再有來生,她卻是不想再遇見祁衍了,她不會再這樣去喜歡一個人,入魔了一般,自己都變得不像自己。
“我祖籍在德安府轄下的陸縣,於此出生,便歸於此處罷。”她拍拍湯嬤嬤的手,“你不用再陪著我了,相信皇上會放你歸去。”
湯嬤嬤哭得險些昏厥。
吳太后抬起頭,看向窗外,想起幼時,陸縣那一大片的油菜田,那時候父親是登州副指揮使,常年在外,只有母親與她,與弟弟,住在陸縣。母親喜歡穿一件青衣,坐在葡萄樹下繡花,她跟弟弟圍著葡萄架追打玩耍,母親繡完花,就去廚房做點心,端出來給他們吃。
放在粗瓷的大碗裡,是蒸得香噴噴的糖槐花。
她跟弟弟歡快的吃著,將嘴角都沾滿了糖……
要是,永遠都停留在那一天就好了。
不像今日,她孤苦伶仃。
眼淚要落下,逼了回去,淡淡道:“比起白綾,或許毒酒更好些。”
頃刻斷腸,死得也痛快。
祁徽審視著她,半響道:“朕沒有讓你現在就死。”
吳太后眸光一動。
“收拾一下,你們現在就去陸縣罷,此生不準再踏入京都。”
湯嬤嬤狂喜,連忙跪地叩謝,差些將額頭都叩出血來,吳太后卻是一動不動,她完全沒有想到祁徽剛才的那一番話竟是試探。他是在試探自己的心意,這孩子啊,便是再讓她年輕幾十年,也不是他的對手。
吳太后沒有再說話。
祁徽低聲吩咐長春:“叫阮直護送去陸縣。”
長春疾步而出。
湯嬤嬤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攙扶著吳太后走出殿門。
這待了四十年的地方,容納了她所有悲喜的地方,終於要離開了,吳太后環顧一眼四周,心裡瞬時湧起了說不出的蒼涼,她這一生,到得今日,似乎什麼意思都沒有。
走罷,該走了,她坐入了早就等候著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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