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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身子朝前傾了些,司徒豫迎上月柏常邃得發亮的墨瞳,淡笑道:「寒槍烈酒,快意之息;豪氣凌雲,傲然偉岸。若非這昔澈還真是不差,月老頭子,你當我捨得臨兒麼?」
「可真有如此好?」聞言,月柏常涼涼抬眉,爾後驀地拾起筷箸夾了幾口小菜陸續送入齒間,緩慢咀嚼完此些精緻珍饈後方不疾不徐道:「可既是人已入土許久,該是無事。再者,你家那娃兒在我潮州觀錦守了兩載有餘,這些年間我也沒見她有過半點退縮模樣……怎麼不過再過三年,她便修這麼封家書予你?莫不是發生何事了?可是另外有了意中人?」
月柏常這話問得輕鬆,似徐風輕吹,水波不興,然當中關鍵確實拿捏得準確,分毫不差。司徒豫轉念一想,便知月柏常已平復心緒,遂也動筷挑揀起案上菜色來。珍饈美饌,玲瓏怡人,司徒豫邊感津津足味,邊憶起不過五載前,那明朗若星的俊秀男子是如何親來他跟前,三兩句話草草帶過,竟便是欲將他視若明珠的愛女娶入家門。
當時他說的可好了──未有重金十里為聘,惟有一心不棄不離。
原來自個兒疼入骨裡的娃兒喜的,便是這般的男子麼?
彼時司徒豫雖曾有半瞬怔然,隨即便想也是理當,臨兒那性子尋常人看來可說是倔了過頭,誰也不讓誰的傲骨怕是早早嚇去不少人家,不若以他司徒氏的名聲而論,這幾些歲月來上門提親的子弟委實……寥寥可數了些。
是以當時他見那昔澈如斯豪爽,遂想若果來年能聽他喚自個兒一聲岳丈,倒也是挺好。殊知輕塵棲弱草,世事無常,一宵仇人暗算,利劍沒胸,英雄少年便生生死於橫禍,命染黃沙。
這般且想,司徒豫不由得重重嘆息,暗忖若非當年那意外突來,而今臨兒身側早已有人護著不讓她委屈半分;何況昔澈凌雲之志、意在千里,如是多加打磨,沒準今日乃成將相之器了……可無論如何,此些事後之言皆是無用,昔澈此人……真真是可惜了。
思及至此,司徒豫倏地重放筷箸,對向月柏常隨意拎起杯盞便道:「如是另有了意中人倒也罷,我只怕她如何也走不出那毛頭小子的影子……這五載來,她為何執著守於那桃林的緣由你可清楚?」
「……本先只知個大概,後來便推出一二了。」微頷首,月柏常瞥了司徒豫一眼,梟眸底處已無風雨,然面上些微笑意卻是鮮見地泛起,「其實說來我是很喜愛你那娃兒的,上次見她怕是若雲還在的時候,那時她不過垂髫年歲,卻已極其聰慧通透,古靈精怪的,同我很是投緣。」
頓了頓,月柏常續道:「其實不管任何,情意到底不由人擇……司徒老頭子,我不怪她,更沒怪你。方才的事兒,莫同我介懷了。」
輕描淡寫,卻已是示好意味。
訝然之餘,司徒豫笑了笑擺過手,早早沒掛心適才之事,「沒的事,咱倆都什麼交情了,彼此彼此。」語畢,甚捉狹似地朝月柏常抱了抱拳,鷹目炯炯,燦若鎏金。
見司徒豫這般爽快利索的反應,月柏常猶是毫不意外,應首過後隨即問道:「所以你怎麼看你那娃兒修箋一事?」
聽得,司徒豫朝袖袍裡頭一探,稍頃,雁帛讓他擱於長案旁,他復伸了骨節分明的手朝那尺牘隨意比劃下,悠然道:「臨兒的字向來運筆飄忽快捷,筆道冷峻犀利、挺勁陡峭;轉折處亦是風神灑脫,提頓分明……而這素書亦確實為她親筆所寫。」
月柏常不解抬眉,「那又如何了?」
「研磨時候的力道雖能讓墨跡深淺有別,可自蘸墨始,方屬關鍵。順筆上墨,筆毫便得含墨勻稱;反之,如是蘸墨不均,則毫岔難行。筆之著墨三分,不得深入至毫弱無力也,否則筆畫乾枯,行之不易;如是入墨過甚,亦將使筆毫漲軟無力,無從運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