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第3/4 頁)
清晰的剪影。
她低垂下脖頸擦拭臉上的淚痕,那影子也隨之而動,他在屏風外像一個看客,而她,像極了當初幕布後的一方人偶。
他默然看了半會兒,那影子的動作也牽動著他的手緩緩抬起來,覆在屏風上,指尖到手掌,彷彿都能感受到她臉上灼熱的淚。
他大概是被昏暗的夜晚偷走了剋制,自袖子裡掏出一方帕子從屏風一側遞過去,白淨修長的一隻手,骨節分明,但帶著暖意,似乎能夠撫慰人心。
他仿若喃喃自語,聲音溫軟地像是要化開,也縹緲地像浮在風中的棉絮,一吹就要散了似得。
“別哭了,眼睛腫了會藏不住。”
她忽地怔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抽泣的聲音都停了下來,過了很久,久到他都以為她不會過來的時候,才緩緩往前挪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一點一點向他靠近著。
他在她目不能及的對面注視著,像在看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無聲地鼓勵著,也期待著。
直到那面剪影停在他跟前,咫尺之遙,他看到她抬起的手的影子,從屏風的邊緣穿出來,停留在他的手上,取走了那方帕子。
她的裙角從邊緣處露出來一點,進退兩難,停頓了會兒,最終還是退了回去,沒有走出來,就站在邊緣處。
隔著一扇屏風面對面,他是孤獨守望的那個。
她低著頭,手上緩緩纏繞上那條帕子,聲音輕輕地,離他很近,似乎就在耳邊,她說:“你知道嗎?本宮方才做了一個夢。”
“娘娘是做噩夢了嗎?”他問。
但她卻搖頭,“是美夢吧,美好的直教人不願意醒來,夢裡國公與夫人恩愛無他,哥哥們都還在,本宮也不是皇后,到如今仍是待字閨中,整日舞刀弄槍,教夫人急出了好幾根白頭髮。”
晏七淺淺的彎起嘴角,“娘娘若始終待字閨中,那一定是因為上門提親的人都不夠好。”
她輕嘆,聲調裡攙了點鼻音,無端有些嬌嗔似,“你果然會這樣說,不好的都是他們,絕不是本宮。”
他字字肯切,“奴才對娘娘說得永遠都是真心話。”
晏七聽她似乎輕輕的笑了,但屏風那邊沒有言語再傳出來,片刻寂靜,他又問:“娘娘方才是想家了吧?”
她很快細細嗯了聲,停了會兒,像是用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喚了一聲,“晏七......”
他看到她臉上浮現迷途痛苦的神情,目光茫茫然投在屏風上,無依無靠。
他忙應聲,“奴才在這裡,就在這裡一直陪著娘娘。”
她輕輕撥出一口氣,話說得很慢,“本宮覺得自己很無能,國公臨行前還政與皇帝,要本宮護住朝堂安穩,可本宮沒能及時察覺姜赫圖謀,夫人臨去前也曾囑咐本宮照顧好扶英,但如今扶英昏迷不醒......本宮徒勞身在高位,卻實際上什麼都沒能護住。”
只要是人就有軟肋,她耗費心血自以為練就了一顆寒冰一樣冷硬的心,卻終究輕而易舉便碎出一條脆弱的裂縫來。
他只能用溫和的言語企圖去填補,“人無完人,福禍無常,那不是娘娘的錯,國公與夫人是您的家人,他們都不會為此怨怪娘娘的。”
“家人......”她輕輕的呢喃,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有些話,她只是需要傾訴,傾訴過後,仍舊習慣藏起來。
她忽然提起他,“你在這世上可還有家人?可曾想過離開這深宮,回到家人身邊去?”
晏七頓時語塞,他的過往曾經可以恍若局外人一般說給任東昌聽,可如今在她面前突然變成了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她曾言那般曾沿街乞討的姜赫是卑賤的,那他呢,那般的他,在她眼中是否也會是卑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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