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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就給他送了封信、將他支走了。
信裡面用的理由,就是她想要今年長安城開得最早的那株紫菊花。
既然他帶了花來,那就見一見好了。
她抬首,讓酡顏將他領了進來。
男人高挑瘦削,披著身無瑕的狐白裘,遍身潔淨,顯得那張冶麗的臉更加蒼白病弱,真真我見猶憐。
彷彿剛才在他自己府中時,僅僅因為侍婢想要接過他抱在懷中的雲錦裘,就惹得他暴起發瘋,冷著眼睛,生生將人掐頸扼死的事從未過一般。
阿柿長睫微揚,目光從他的臉上掃過。
吳紅藤的臉自然也極好看。
他自小便面若好女。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是十二還是十三的,仍是漂亮得難辨雌雄。
聽說,他那個曾佔花魁位多年的母親為了讓他能留在花樓,自他出生便一直不敢見光地將他扮成女童,從未遭人起疑。
時至今日,那雙承自他母親的、如妖似狐的鳳眼,仍媚豔得出奇,縱是常年浸著陰鷙狠毒,但被他看著時,還是會覺得,那對眸子里正流轉出著百般的繾綣情深。
那個侍婢,就是在溺在了他的這張麵皮下。
即便被他冰涼的手指暴虐地掐住喉骨,即便下一刻,喉嚨發出咯咯裂響,眼前一片昏黑,但只要看著他,看著他那天生翹著的柔情唇角,她就覺得,郎君只是在同她嬉戲,下一秒,他就會將手鬆開——
“不見血,還是不夠啊。”
男人丟開斷氣的屍體,看著自己因殺人用力而戰戰抖著的修長指骨,為心中欲壑沒能填滿而喪興喃喃。
但當目光落到他護在懷中的那片雲錦裘,他的鳳眼中便又揉滿了纏綿。
“沒辦法,誰叫她討厭血腥氣。”
他看也不看地踢了一腳癱軟的屍體,冶豔地溫柔笑著,“等我離開,再將人丟給獒犬,不要讓我沾到血,她不喜歡。”
而此時,他無比珍愛地託著她的雲錦裘,不帶絲毫汙泥地站在她的面前,彷彿就此便能藏起他那身永遠也洗不淨的血與殘戾,變成一個能與她相配的謙謙君子。
“我在金川收到您的信後,快馬加鞭去了長安,守在那兒,等到最早一批的紫菊生出花苞,便將它們和花匠帶回東都,悉心照料,直至今日花蕾大開。”
看了主人眼色,酡顏將那株紫菊放到了小郡主面前。
花盞開得碩大,紫色有暗有淡,色澤層層疊疊,是朵極貴重的花,便是放在她花房的這群奇珍異草中,品相也算是頂級的了。
“金川的事,真是可惜。”
小郡主輕輕捏住紫菊的一片細絲瓣,漫不經心將它揪了下來,喂進白柰嘴中。
“若是沒有這樁意外,說不準,此時,太子已經由你的父親取而代之,你也至少能封個王了。”
吃慣了花的白柰,張口便將花絲捲了進去。隨後,它那對琉璃似的日月眼忽然睜得渾圓,先是舔了舔嘴邊的毛,隨即便揚起肉墊,將想要落上紫菊同它搶食花蜜的蛺蝶全撲走了。
見它難得活潑起來,側身倚在榻上小貴人彎了彎唇角,又摘了朵花絲,邊餵它,邊看向吳紅藤。
“春陵廢縣究竟是怎麼回事,聖人心中一清二楚,不然也不會將要立良王為儲君的請命摺子駁得那麼幹脆……”
良王吳京元,也就是吳紅藤的父親。
原本,要改立他為皇嗣的火可是燒得勢焰熏天,嚇得太子蜷縮在東宮,一聲都不敢吭。
可春陵屠縣的事情一出,那火便被熄了個徹底,只剩下些飛濺而出的滾燙火星子。
可只要火星子尚存,便總有可能會死灰復燃。
如今的太子究竟能不能將位子繼續坐穩,誰也不敢說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