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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淮祀漲紅了臉, 張了張嘴, 幾次想反駁,卻又無話可說,只好老實跪坐在那。思緒沉浮之間竟也有些茫然,自己確實不妥, 可要他就此和衛繁分離三四年,他又萬萬不肯。
姬明笙冷聲道:「一朝子離落地,早晚枝芽另發。阿祀,今日起阿孃便當你已離枝,我不責你,也不打你,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將後如何行事?何事可為,何事不可為,何人賴你而生,何人付你肝腸?你生於世間,有名有姓,有血有肉,所求為何,所當為何?」
樓淮祀仍舊跪在那不語。
姬明笙也不理會,拉了丈夫,趕走了大兒子,摒走了小廝婢女,獨留樓淮祀一人在偏廳之中。
地衣織就繁紋,鶴爐吐煙,十二疊屏繡著青綠山水,飛瀑奔流間隱見文士對飲。樓淮祀跪得有點累了,乾脆席地而坐,對著屏風上的高山流水發著呆。不知不覺,外面金烏西墜,光亮漸隱,桌椅幾臺一一模糊不可分辨。
樓長危推開門,手裡拿了一壺酒,與他一道摸黑坐在一處。
「阿爹。」樓淮祀出聲道。
樓長危將酒壺遞給他,道:「這是烈酒,入口如刀。」
樓淮祀接過嘗了一口,默默地塞回給了樓長危,然後道:「阿爹,你的二子大許天性就不好。我思來想去,還是想帶繁繁走。要是再選,我還是會求了舅舅幫我完婚。」
樓長危輕嘆一口氣,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一記。
「阿爹是個正直之人,得知自己的兒子天性不善是不是很是失望?」樓淮祀難得有些苦惱,他自視頗高,多年來一向自滿,如今一反思,倒似好皮囊股的爛草一堆。世間事,不怕做錯,就怕不肯回頭,樓淮祀發了半天呆,發現自己就是那個死不悔改之人。
「為何知錯不改?」樓長危問道。
「太違心。」樓淮祀往後一倒,沮喪道,「違我本意,寢不安,食無味。」
樓長危道:「阿祀,世上違心之事不計其數,便是你外祖父,你二舅舅,坐擁萬裡江山,也有無奈之時。」
樓淮祀伏在地上:「可是,我不快樂,為人無趣,我天生不願委屈自己,若是哪天我早死,我便殺了繁繁與我同棺而眠。阿爹,我不是好人,我願為你和阿孃死,願為舅舅外祖父死,也願為阿兄和阿冶死,這都是我之所願。」
「阿爹,我心許繁繁,她活我便活,我活她便活,生要一塊生,死也要一塊死。阿爹,我不許自己獨活,也不許繁繁獨活。」樓淮祀掩住雙目,他是卑劣且惡毒之人,他生得有多好,心便有多毒。
「若是衛小娘子不願,你待如何?」樓長危問道。
「我不管。」樓淮祀如畫的臉上滿是鬱色,「她不願,我就殺了她。」
樓長危在暗中定定看著兒子,輕撫了一下他的背:「阿祀,你自問你可下得手?」
樓淮祀想了想,大笑出聲,拿指尖拭去眼角笑出一點淚,近乎絕望道:「阿爹,我真下得手。」
樓長危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隱在濃夜中樓淮祀,道:「那好,你只管隨心活著,哪日你不知自控,阿爹幫你。我與你阿孃帶你來人世,便由我親手送你回黃泉,你放心,阿爹定會在你犯錯之時先行下手。」
樓淮祀抽了抽鼻子,有些心安,又委屈:「我是你親子,你說殺就殺,也不帶遲疑的。」
樓長危痛心道:「阿祀,殺子殺心,你當你爹無知無覺?」
樓淮祀垂頭,忽然又惶恐起來:「阿爹,繁繁會不會嫌我,她又天真又善良,不像我,心裡繞著的都不是好念頭。」
樓長危道:「你既要成婚,明日便隨你娘好生求求衛家許女,不可使計也不許使壞招,剖析利害,誠心以求。」
樓淮祀飛快轉了幾個念頭,想著衛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