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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盛京城裡的那個叱吒風雲之人。
梅硯再抬頭,看見的就是自己阿公意氣風發的模樣。
笑:“阿公一點都沒變,景懷當年走的時候您是什麼樣子,如今還是什麼樣子。”
“我自然是沒變。”趙旌眠眼尾揚了揚,緊接著嘆了口氣,說,“可你啊景懷,這些年為著給你祖父平冤,受了不少苦吧?”
鳳眼一眯,如炬的目光落在梅硯頷下,那裡有一道極不起眼的疤。
梅硯一時侷促起來,抬手拉了拉衣領,企圖遮住阿公的視線,而後在趙旌眠審視的目光下硬著頭皮問:“阿公,我翁翁呢?”
趙旌眠強勢慣了,見梅硯不肯主動說那道疤的由來,一時有些不快,冷哼一聲,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屋子。
按照常理來說,梅硯此時應該上去敲門,而後恭恭敬敬向唐枕書問好,祖孫三人其樂融融共用一頓午膳。
——但他沒有。
通透如梅景懷,從看到開門的人是阿公起便知道翁翁還在生自己的氣,自然不會願意見自己。
一走九年,是他不堪純孝。
梅硯攏了攏素色的衣袍,屈膝在石階前跪下,俯首,聲線清潤。
“翁翁,景懷給您磕頭謝罪。”
東明心頭一跳,忙跟著跪下了。
邊上,趙旌眠靜靜看著這一幕,由著他們磕頭長跪,一腔火爆脾氣全堵在了心裡。末了嘆口氣,推門進屋。
東明安安靜靜跪在自家主君身後,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主君不讓陛下一起來,也沒有留在縣衙陪陛下,恐怕就是知道自己要跪這一遭。
主君這是不想讓陛下知道。
梅硯這一跪就是兩個時辰,江南天氣溼冷,又剛下過一場連忙的春雨,天氣乍暖還寒,石磚縫隙裡全是悽悽冷雨。
他跪在這裡,不由地想起了許多往事。
作者有話說: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出自韓愈《師說》;“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出自王維《山居秋暝》,特此標明。
林下神仙
梅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兩位外祖, 是他五歲那年隨著父母回錢塘省親。
梅成儒在朝中總是很忙,唐尺素就埋怨他沒有時間陪妻兒,埋怨來埋怨去的, 逼得梅成儒請了足足兩個月的朝假,帶著妻兒去岳家小住。
梅硯那時候年紀小,即便早就聽說自己有兩位外祖, 也仍是一臉好奇, 一路上都在問梅毓。
“兄長,你見過兩位外祖嗎?”
梅毓也才七歲, 言語卻已經極為老成,小大人一樣點點頭:“見過的,兩位外祖, 皆是林下神仙。”
空山別院裡,小梅硯有些侷促地盯著眼前兩位風華尚好的外祖看,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下兄長說的那個詞。
——林下神仙。
他小聲問梅毓:“兄長, 哪位是翁翁, 哪位是阿公啊?”
“那位瓊林玉樹的是翁翁, 桀驁張揚的是阿公。”
翁翁叫唐枕書,阿公叫趙旌眠。
那兩個月, 梅硯過得悠閒自在, 日子與在盛京城裡的生活大相徑庭,上午翁翁會教自己與兄長品詞論話, 下午可以坐在石階上看阿公耍劍, 晚上的時候祖孫三代圍在桌前, 阿公會親自下廚做斬魚丸。
人家的煙火不過如此。
那溫馨閒適的日子卻也只有那麼短短兩個月。
再一次來, 就是天順五年的那個深秋, 唐尺素帶著他和梅毓一路跋涉至此,滿身泥濘,孤苦含霜。
剛毅果斷的母親伏在翁翁懷裡哭,阿公一臉怒氣地提著劍要去削了皇帝的腦袋。
唐尺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