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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琿劇烈咳嗽起來,那聲音聽起來好像一扇破舊門扉吱呀作響,咳得人都要散了架。
周圍齊齊響起「殿下」,還有人斥責那婢女,要將她打發了出去。程琿頭痛欲裂,萬萬沒想到距離原計劃收網的時日不過只差了幾日,老天像開玩笑一樣讓自己被鑽了空,原本該是他的功績被中途截胡,成就了嵇令頤一句丹心妙手。
他眼前發黑,人也往下軟,硬是要聽到最後:「還有呢?」
婢女不敢說。
程琿立刻猜到了個七七八八,他在空中胡亂甩手將榻邊圍著的御醫一起趕出去,低吼著讓婢女繼續說。
那婢女抖得更厲害:「三皇子不知從何處得知錫縣駐兵,那兩千人似乎遭了黑手,副尉手中的私令被取走,現在已經呈交給陛下了……說,說殿下貪墨國庫銀兩在地方養私兵,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程琿一手支撐在榻邊,氣急攻心,忽然「哇」的一聲嘔出一口黑血,就此昏了過去。
錫縣從一座死城變得有活人氣不過十日,倒不是光指拉來此處等死的黎民百姓終於喝到一口三四個月前就從朝廷撥下來的湯藥,還因為錫縣南邊那一圈荒郊野嶺突然被王都來的禁軍團團圍住,連一隻螞蟻都鑽不出去。
三皇子程歧並未出面,可彷彿在錫縣上空長了兩隻眼睛,幾次向朝廷報點,皆分毫不差。太子本能再掙扎一番,可是第一批私兵被繳獲時他仍昏迷不醒,近臣親信唯有湯欒還堅|挺著,極力將私兵一事與太子撇得乾乾淨淨。
從未聽說欺上瞞下豢養私兵還能被諒解的,天子雷霆大怒,將上回太子被囚東宮時為其說好話的幾位站隊臣子尋了個錯處發落了一番,這頓殺雞儆猴的舉措直接將這回還想為太子辯解一二的人的嘴全堵了回去。
樹倒猢猻散,這只是一個開頭,隨後數不清的摺子突然如雪花般遞了上去,那素來以兩袖清風為名的朱計宗雖明面上住在靖安城犄角旮旯一座小宅子裡,實則卻在別的州郡擁有不下十個琉璃廠古玩鋪子,地契上的名字皆是他妻族內人,更與幾個香火旺盛的寺廟往來密切。
這一查,發現朱計宗最初就是太子引薦才步步高昇,那銀兩透過古玩玉器、名家字畫高價買賣,或是經由官員去寺廟「潤筆」賺取高昂潤筆費,再見不得人的贓款也洗乾淨了。
罪名越加越多,樁樁件件都指向太子籌謀已久,結黨私營,天子連續服用了幾粒大澤丸後總算喘過了氣,當即廢了太子。
外面紛紛擾擾,嵇令頤忙得腳不沾地,錫縣原就有官府成立的「安濟坊」,只不過一直徒有虛名,她便借用了那塊地配好藥包一一分發,還令人搬了塊大石,在上面將藥名、劑量、價格和熬煮法子一一刻好,為了傳教科普更為了在亂世中平抑私人藥鋪的價格。
民間說,那安濟坊的名字應該改一改,改成安嵇坊。
嵇令頤留下了劉盂,讓他按部就班處理後續,自己則匆匆往靖安城趕。
她到靖安城,疫病方子全數公開,朱計宗被新官上任的馮葦替代,安葬和發放藥品的事井井有條了起來,費用由官府承擔,應養盡養,應治盡治。
聞人嗣拿著她的方子,見事態已塵埃落定才預備解毒,嵇令頤到時藺清晝雖還靜處於房中隔離,可身子早已無大礙,馮葦是他的門生,上任前曾來拜訪。
太子在幾乎失去一切後,終於痊癒,立刻馬不停蹄地被禁軍帶去王都。
嵇令頤為他解的毒,彼時御醫早已悉數獲罪,嵇令頤說這病是疫病,太子不語,她說這方子是聞人嗣的功勞,太子漠然。
他被帶走時,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