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第3/5 頁)
的活物,運用了與畫山水時完全不同的寫意筆法,極為豪放灑脫,只是原本應在九天之上的鷹此時卻低伏于山川之間,不得自在,無法恣意翱翔。
一隻被困住的鷹。
皇后在落款處寫下了極小的兩個字,身子微微向後端詳片刻,又稍加修改了細微之處這才擱下筆,扶英見狀,適時湊過來雙手捧臉甜言蜜語說了個不停,皇后伸出一指輕點在她額上,溫言笑道:“今日關了你這許久倒是不容易,再這樣下去,你怕是要悶出病了,想出去就出去玩會兒......”
這廂話都還沒說完,扶英忙興高采烈應了聲,立刻作勢起身,皇后含笑搖了搖頭,瞧著她嬌小的背影又鄭重囑咐了句:“但是不可以拿底下人玩“騎馬”,記住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多謝阿姐!”扶英連連答應,腳底下跑起來一陣風似得出了畫室的門,致使後續的尾音飄進來都略有些含糊,“我找李故帶我放風箏去了!”
她一走,原就不甚熱鬧的畫室頓時冷淡下來。
晏七放下了手中的墨石,靜靜跪坐在桌案邊等候皇后示下,良久卻都未曾聽見有任何吩咐,只有紙張捲起時輕微的摩擦聲伴著了輕微的腳步聲響在耳邊,他抬起頭,便見皇后將方才的畫卷隨手放入了角落裡某一隻畫筒中。
她轉過身來立在窗邊,隨口問他,“損壞的書籍如今謄寫得怎麼樣了?”
晏七不好再跪坐著,站起身朝窗邊行了幾步,恭腰道:“回娘娘的話,少數實在辨認不出的孤本已由李掌事派人送往翰林院修補,除此之外其他書籍已謄寫過半了,再有月餘便可完工。”
皇后嗯了聲,目光無意般掃過面前的人,他看起來和這宮裡其他的內官一般無二,總是習慣性躬著腰,但不同的是,他的姿態卻並不卑微,那是一種骨子裡的淡然與出塵,無端能教人高看他一眼。
“這邊的差事交代後,你可還想回鹹福宮去?”
她忽然話風一轉,說話時眼睛平和地看著他,像在看一隻密林中遺世獨立的鹿,那種美麗溫馴卻脆弱的動物,與這森冷殘酷的宮禁,格格不入。
晏七不知她是何意,但並未曾思索過她是否有試探的意味,只順從自己的內心自然道:“既來之則安之,奴才未曾想過離開。”
皇后對這回答倒不覺意外,“留在這裡或許此生都再難出頭,你既然已蹉跎十一年才有機會做到鹹福宮的近侍,一朝成空,心中難道不會有怨念?”
晏七搖頭,“娘娘言重了,晏七從來不曾有過半分怨念。”
他朝皇后頷首,似是仔細斟酌片刻才繼續開口,“奴才的一輩子從進宮時便已註定再無出頭之日,無論鹹福宮還是西經樓,對奴才來說並無差別。”
那話實則是有些僭越了,但那樣平靜得近乎淡然的語氣中反而教人生出些無可奈何的認命。
“那便......留在這裡吧。”皇后輕輕呢喃了句,側目遠眺向天邊赤紅的晚霞,忽然叫了聲他的名字,“但是有件事你錯了,在宮裡,若你不能踩著別人,便有一天可能會被別人踩在腳下......望你好自為之。”
她竟是在勸誡他,那聲音鑽進晏七的耳朵裡,順著血液流動遊進胸腔中,化作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抓了一把,但未等他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皇后已提步向桌案而去,邊走邊吩咐了句,說讓他也退下。
晏七闔了闔唇,最終只得應了聲是,卻行幾步緩緩退了出來。
出了畫室,他仍舊前往甲字排尋找《觀海策》遺失的那部分,但已經亂了的心緒卻無論如何再回不到正途,書頁在手中快速翻動,他的思緒卻似乎開始有些跟不上手上的動作,無奈之下,只好放慢下來。
窗外的暮色漸漸透出深藍,高聳的書架之間再沒有明亮了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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