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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棲吃著荸薺壓壓酒氣,微側著臉看沈拓,眼裡略有狐疑,好生得怎麼提起燈節來,正想著,便見沈拓沖他偷偷眨了下眼,立時醒悟過來,道:「那你只說何處熱鬧?我只聽聞禹京歲節前後近半月,火樹銀花不夜天,玉壺光轉,燈火輝煌。」
施翎道:「竟這般熱鬧,不知何時親見一眼。」拿手肘捅捅沈計,「小郎他日春闈高中,做了天子門生,說不得還能跨馬遊街呢。」
沈計不防差點被他捅到桌子底下去,葷酒性烈,他吃得微醉,衝著施翎做了鬼臉:「施大哥只拿我取笑。」
沈拓道:「禹京太遠,不過閒談。宜州倒可去一趟,宜州也辦燈節,縱使比不得都城,張燈結結,魚龍歌舞也是極少見的盛景。初十打了春牛,衙中十五仍有假,宜州也不算得路途遙遠,不如僱了車舉家前去湊個熱鬧?」
他話音一落,施翎已經開始拍手叫好,立起身道:「正是正是,一年忙成拉磨的鬼,去宜州過個好節,也開開眼界。」
沈計雖然想去,卻憂心花費為巨,因此不吭聲。
何秀才看了看何棲一眼,見她唇角含笑,眼中似有期待,想著:他們少年夫妻,新婚又聚少離多,又逢佳節,何必澆他們冷水,便笑道:「大郎帶了阿圓一同去,我年老禁不得舟車,便不去湊趣添事,我與你們守門。」
沈拓忙勸道:「桃溪與宜州官道平穩,並不顛簸,我們遊玩又不急於趕路。岳父同去,路上行程不必擔憂。」
何棲也道:「阿爹在家女兒如何放心,一同去才好。」
沈拓又使眼色給施翎,施翎忙道:「何公不去,我們去了有什麼意趣?反顯我等不孝,別家定要閒話我們將大人拋下,再者,嫂嫂第一個沒了興致,我第二個沒了興頭,小郎第三個提不起勁,哥哥……」他說著斜看沈拓。
沈拓笑:「只我是無情無義的。」
何棲沮喪道:「阿爹不去,我也不去了。」
沈計也忙嚷何公不去他也不去,施翎跟著遺憾點頭,也道何公不去,此行作罷。他們這般作態,何秀才哪裡不知,放下酒杯笑道:「你們年輕人遊玩,拉著我一個老翁算得什麼。」
沈拓道:「岳父再不應,我倒成了罪人,白勾起他們的念頭。」
何秀才笑了:「既你們不嫌我一介老翁無趣麻煩,便一同去宜州賞燈。」
施翎拍桌笑:「何公應下,十五我們去遊一遊宜州,為此我要多吃幾杯。」
何棲與沈拓互換了個眼神,等宴罷,沈拓在廊下微住了腳,低聲道:「來年事多,明府定有各種吩咐,不如趁著燈節,明正言順看看宜州的買賣。」
何棲微微一撇嘴,半埋怨:「也不與我打聲招呼,嚇我一跳,險些忘了應和。」
沈拓討好道:「我是一時意起,再者,我知道阿圓定知我的心意。」
何棲輕啐:「你倒會派宮帽與我。」
沈拓一揖長禮:「娘子誤會,絕無半句虛言。」
二人說笑幾句,將廚下交與阿娣收拾,另拿攢盒裝了各色細巧幹果蜜餞,移至偏廳守歲。移了食案坐榻,圍爐煮茶閒話。
施翎不知何時裝了一袋風乾的栗子,掏出倒在几案上,移過燈臺剝起栗子來,沈計挨著何秀才坐在榻上,不禁摸摸肚子:「剛吃好些酒肉,施大哥也不嫌噎得慌。」
施翎笑道:「我又不是一氣吃完,吃幾個吃盞茶,再說說話。」又將剝好的栗子肉讓於何秀才。
何秀才吃了一個,笑:「倒好打髮長夜。」耳聽炮竹聲聲,又道,「家中也有幾掛炮竹你們怎麼不去點了?」
施翎哈哈笑:「小郎怪得很,嫌它吵鬧,也不許我放,等栓院門時,我再去。」又逗沈計說要玩藏鉤,還要拉上何秀才,要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