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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司愣是不接,還掩了口鼻倒退一步,揮袖道:「哪來的無賴子,好大的狗膽,莫髒了侯門的臺階。你再無禮,我需叫人打殺你出去。」
沈拓一路風塵,幾夜不曾好睡,兩眼熬得通紅,劈手揪了衣領,怒道:「你一個門役下僕,好大的架子,說我行騙卻連個信都不接,一味與我為難。誤了我的差事,你的細脖可擔得起你那狗頭的重量?」
他們這裡起了爭執,驚動了守衛,沈拓氣血上頭,提了拳頭欲待動手。就聽一個人在那輕笑:「真是閻王易見小鬼難纏,只沒想到,自家府門竟也有這麼一遭。」
沈拓迴轉身,卻見一位玉面郎君施施然從一架牛車上下來。這人生得極為好看,玉白的面板似是透明一般,長眉斜飛,秀目微揚,睫如黑羽,許是血氣不足,唇色略白。他全身裹在銀鼠裘氅裡,風毛微拂臉頰,恍惚之間,有如神仙中人。正是季蔚琇的兄長季蔚明。
那門司是新提的,還沒耀武揚威幾天就撞了牆,又悔又怕,趴在地上直嗑頭。
季蔚明仿若未睹,微笑對沈拓道:「既是二郎派來的,可有手書信物?」
沈拓料他應是季世子,揖禮道:「桃溪民壯都頭沈拓,見過世子。」又雙手奉上了書信。
季蔚明伸手接過,沈拓見他手指修長有如玉琢,又聞到絲絲苦藥味,心中疑道:明府的兄長生得俊,只少了點活氣,竟不似真人一般。
季蔚明身邊隨從小心道:「世子不如領了人入府細談。」
季蔚明點頭,又讓他安排奴僕為沈拓梳洗沐浴。
沈拓身上黏膩腹中飢餓,自然求之不得,侯府到底不同尋常,香湯衣物早已備下。沈拓將侍女趕了出去,自己動手收拾了一番,又吃了點心,喝了半壺的茶水。
季蔚明在花廳等他,室內極為暖和,奇花異草遍佈,六疊屏風繡著冬狩圖,烈烈寒風,浮雲慘飛,幾騎獵手搭箭彎弓。屏前設了軟榻高枕,一邊方几上鶴嘴吐煙。
季蔚明半靠在榻上,除了裘氅,擁著毛毯,唇色不似先前慘白,卻是殷紅如血,倒似抹了唇脂一般。
他態度親切,仔細問了弟弟在桃溪近況,不由笑道:「倒有幾分樣子。」又問苟家案,沈拓又一一答了。
季蔚明點頭,又道:「仍是少些決斷。」
沈拓不好多說,心中對季蔚明不知為何,總有幾分警惕,因此不願多置一詞。
「你一路辛勞,晚間好好歇息一番。二郎讓你送來節禮,少不得與我阿孃與阿姨見上一面。」季蔚明看著禮單上的桃膠,不滿眯了眼,敷衍了事,拿滋陰之物打發他。
沈拓又說了羨州之事,季蔚明紅唇一勾,倒像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滿眼都是嘲弄:「娶婦不賢,便是這般下場。嘖嘖。」
沈拓聽他言下之意,竟是已知是何人下的手,不由吃驚得抬起頭。
季蔚明道:「不過一些跳樑小丑,都頭回去必定一路無虞。」他說了幾句話,神色便帶了倦意,侍女奉上一盞參湯,侯府掌家又回稟疾醫侯在家中多時,是否要見。
沈拓識趣告辭,又經通稟,見了侯夫人與季蔚琇的生母,二人都是家常打扮,雖舉止疏離,問起季蔚琇卻極為仔細。
侯夫人蹙眉道:「二郎離家千里,生活艱難,山水長長不得照拂。無奈都頭有要事在身,倒不好拖累你,回頭另打發人送幾車東西給他。」
沈拓僵立了半晌,出來時長舒一口氣,倒比打了一架還要累人。他狠睡了一夜,直至午間才醒。侯府內掌事得了侍女通報,匆匆忙忙 趕來道:「都頭莫急著趕路,再進些吃食,府中另為都頭備了馬匹乾糧。」取出三封書信和一個匣子,道,「這是夫人、姨娘與大郎託都頭帶給二郎的書信,累都頭費心。」
沈拓接了塞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