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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宜州,季長隨早已散了全身的骨架,倒似陰司地府走了一遭,不過兩天一夜,掉了好幾斤的肉,臉都尖了。
曹英見過季長隨一面,狠吃一驚,道:「長隨幾日未見,倒是清減了,莫不是天熱飲食不合?」
季長隨微仰了下巴,怒道:「哪是吃食不合,不過與人不合。」抬腳進了客店,挑剔店小窗窄,又嫌屋潮床低。要了熱水,熱食,又拿錢與客夥計託他去請郎中。
曹英沖施翎擠眼,低聲問:「阿翎,長隨彷彿生氣。」
施翎道:「曹家哥哥原諒則個,長隨脾胃嬌貴,吃壞了肚子,瀉了一路。」他說著還直拿手掩嘴,示意臭不可聞。
曹英在他耳邊道:「看著不大隨和。」
施翎道:「他張牙舞爪紙做的老虎,料他不敢誤了明府的事。」
曹英這才放心,又道:「和氣生財,何必落他的臉面,他擺架生事我們也別逆他的心意,小心奉承。」
施翎冷笑:「他是什麼人,倒叫我來奉承他,曹家哥哥不知,你越與他作臺,他越要站得高處抬頭仰脖,眼裡只見得天,不見得地。」
曹英笑:「不過幾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陳據也點頭:「正事要緊,他替明府前來,自要看明府的臉面。」
季長隨沐浴更衣,看了郎中吃了熬得濃稠的米粥,又吃了補藥,略平緩了心緒。再者曹英陳據有意說好話,季長隨見他們諂媚,面上不以為然,心中倒似找補了回來。
曹英又與他對了說詞,道:「長隨,我們生怕船戶欺人,謊稱你是我阿兄心腹。」
季長隨活吞了一隻蒼蠅似的:「我家郎君何時有……這般的阿弟。」
曹英賠著笑臉,道:「哪敢高攀明府,不過一個託詞,誑騙了船戶,令他不敢小瞧。」
季長隨神色勉強,再看曹英的臉,更添嫌棄,郎君如玉之人,哪來得這種市儈粗俗的阿弟。囑咐道:「曹家郎君切莫失儀,損我郎君顏面。」
曹英忙道:「託賴長隨指點。」
季長隨這才勉為其難點頭,曹英暗舒口氣,他是疏闊之人,對季長隨的裝腔作勢並不掛心置氣,與陳據、施翎吃酒耍樂便拋置腦後。
陳據憂心季長隨壞事,道:「他趾高氣揚,打眼便知與我們不是同道之人。船戶每日不知與多少南北生熟行商交道,眼睛毒辣,被瞧出端倪怕要壞事。」
施翎道:「陳家哥哥寬心,事到臨頭,擔心無用,成便成,不成便不成。」
誰知,季長隨竟是奇兵。
碼頭停靠著船隻,裝卸著百樣的貨物,油米糧鹽、魚果乾鮮、驢馬牛羊、木料絲帛,擠著扛貨的腳力一身的臭汗,又有在岸邊支了行爐做吃食的漁戶,各種氣味混雜,直衝人鼻腔,烈陽一烤,更添幾分餿味。
季長隨來了碼頭後,見滿地的穢物,簡直無從下腳,自己拿帕掩了鼻,又塞給曹英一把圓扇遮光擋陽。
曹英捏著手裡小巧的圓扇道:「我五大三粗,拿個扇子,惹人發笑。」
季長隨一翻白眼:「郎君尊貴體面,路遇知交閒談,莫非任由日頭曝曬?再者,扇子風雅,哪裡惹人發笑?」丟眼見一邊好奇張望的施翎,又翻出一把扇子遞給他。
施翎接了扇子摸不著腦袋,道:「我又不是富貴郎君。」
季長隨道:「你行止粗魯,面如敷粉也不像個貴人。天熱得緊,託都頭為我打扇。」
施翎瞪眼,季長隨得意揚臉,曹英見他二人這當口竟是要吵嘴,連忙上前道:「長隨體虛,禁不得曬,你與他扇扇風。」又捅施翎腰眼,細聲道,「馬上便要見船戶,阿翎忍氣擔當則個。」
施翎不服道:「我雖出身低微,也知曉一二,家中郎君莫非不如心腹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