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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嘆氣:「真是瞞不過阿孃。」他在曹沈氏對面坐下,正色道, 「阿孃,大郎與侄媳欲做漕運的營生,我這個做大伯的,想厚著了臉皮為了阿英討一份子。」
曹沈氏「呸」了一聲,指了曹大罵道:「你既知羞,又知自己厚臉皮,自是知道此事不厚道,何必問到我的面前。」她抖了抖嘴唇,老臉上滄桑滿布,悵然道,「沈家沒人了,只剩得他們兄弟二人,明明有父有母,卻像天生地養,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往日親熱的親眷倒要算計他。他們自己掙出的一條活路,你倒要搶來一份?憑得什麼?就憑喚你表伯?這點子的骨肉血親,經得幾回的遭賤?」
曹大道:「阿孃,我何曾說要算計,自是當面……」
「真是老妓迎客抹得一臉的香粉。」曹沈氏冷笑,「你當面問了大郎,讓大郎如何拒你?暗著算計是算計,明著的算計便不是算計了嗎?」
曹大無言以對,拿手抹了面,道:「阿孃!咱家不是先時模樣了。我們三兄弟個個開枝散葉,阿英這一輩也大都娶妻生子。子孫繁茂,四世同堂,看著倒是蒸蒸日上,只是,靠著棺材鋪如何支撐?桃溪一年能死得幾個人?又有多少孝子賢孫捨得拋費置下好棺木?阿孃,我也當了阿翁,難免為子孫長計。阿英是個有心的,能見家中的艱難之處,我怎能不扶他一把?」
曹沈氏老淚縱橫,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水缸就這般大,吃水的人卻多了好幾個,不另抬一缸來,定是每況愈下。悲聲道:「我死後,有什麼面目卻見我侄兒?他短命,又娶個混帳婆娘,扔下一雙兒郎,死了心中也掛念。我這個做姑母的,照料有限,還要割了他們腿肉下酒。」
曹大聞言,也是臊得臉皮紫紅。只是,機會實是難得,線都遞到他手裡,讓他放走,實是不甘。道:「阿孃,大郎的生意,裡面還有明府呢。」
曹沈氏愁容更盛,道:「你鬼迷心竅,眼裡只見好處,不見為難之處。既有明府,他勢大腰粗,自是裡面的主,大郎出力,自是裡面的副。你要摻和裡面,分了一杯羹去,讓大郎夾在裡面,如何是好?」
這話如一盆兜頭的冷水,將曹大澆個清醒,怔忡在那,一旁有人遞了盞冷茶給他,吃進肚裡,更是從內清涼到外,冷得手都打顫。曹大張嘴就要罵人,轉臉一看,卻是曹九遞的茶,苦笑道:「阿爹何苦作弄我。」
曹九笑呵呵道:「老大,你心急了,莫要慌。」
曹大一個激靈,滿腹狐疑地將曹九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爹到底有沒有糊塗,看似不太靈光了,偏偏有時說的話,又似極有道理。說他裝糊塗吧,要與他問個明白時,他又說起糊塗事。
「阿爹,你為何說我心急了?」曹大追問。
曹九卻不理他了,與曹沈氏道:「阿沈,你將柿餅藏了哪裡,裝盤我與你吃酒。」
曹沈氏罵道:「統共幾顆牙,還吃軟爛甜物,明日再吃。」
曹九悶悶不樂,抱怨道:「阿沈待我不像先前體貼。」
曹九實忍不住,問道這:「阿孃,阿爹是不是裝得糊塗?」
曹沈氏狠瞪了他一眼,厲聲道:「還是人子呢?問得什麼狗屁倒灶的話,疑到你親爹的頭上。聰明人常辦糊塗的事,糊塗的人反倒有分寸呢。」
曹大頭大如鬥,似又回到幼時,犯了丁點的錯,曹沈氏腳下生風,從後院追了出來,揪了他的耳朵,連罵帶打,利嘴說得人生不如死,斷掌打人又重又痛。灰溜溜地告罪回房,蒙頭倒在床上,許氏不發一言,只是貼心為他揉著額角。
曹大道:「罷了,左右我也張不開口嘴。」
許氏接道:「可不是,慌腳鷂似的,討人嫌得很。」
沈拓與何棲來曹家前,先去了趟縣衙。
季蔚琇受了春寒,咳嗽不止,屋內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