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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柏柏把手裡的東西拿起來,又放下,揉了揉眉心:「知道了,我會把他找到的。」他對銀月道:「這事你可以告訴王太后知道,反正也瞞不了她多久。摺子我這邊收下了,勞你廢心了。」
「奴婢不過是做了點微末的事罷了,」銀月見圭柏柏臉上並沒有多麼緊張,於是緊繃的心絃也跟著一鬆:「倒是國師大人,王太后這摺子到底是下得有些遲了,不知那邊的百姓,能否撐過這個冬天。」
「無事,我調了隔壁省的糧食補了空缺,至於今年的稅收——」他笑了笑:「不過是一個可以任意填改的數字罷了,交上來的冊子還是往年的數字,送上去的稅銀也沒有少多少。」
銀月微微怔了怔,圭柏柏對她解釋道:「這些各屬地送上來的稅銀都是摻了水分,冊子上頭的數字遠遠多於送上來的銀子,大家都門兒清,知道每個地方實際能收上多少稅銀,並不會非要去逐一核對,睜一隻閉一隻眼就放過了。」
銀月有些不敢置信,圭柏柏嘆了一口氣:「我這兩年確實狠抓了一些人,清了些許做得過分的,又或者造成極大不好影響的,但是一些延續許久的潛規則,卻沒那麼容易撼動,再者這些人其實也並沒有貪這波銀子,之所以謊報稅銀,很多人一開始也是報真實數字,但是這真實數字在一堆繁花似錦的數字裡頭就顯得格外的慘,吃了虧後,這些人也就隨大眾,也報上一個好看的數字了。」
圭柏柏:「所以大家都有兩個帳本,一個是給上面的人看的,一個是給懂行的人看得。」這個上面的人,說得就是王太后了。
王太后久居宮廷,她這輩子都未曾離開過京城,南夏那麼大的版圖,她總共才見了巴掌那麼點地方,哪怕各地送上來一些受災的文書,她也沒辦法去想像真正的災民是什麼樣子。
她不能理解有些地方一年為什麼只能收這麼點稅銀,她只懷疑是不是當地的官僚中飽私囊了,所以大家就都一致的寫幾個漂亮的數字,全當是哄她老人家開心了。
任誰檢視這幾年送上來的稅銀帳本,都會贊一聲太平盛世,但實際上呢?
銀月第一次接觸這些,都感覺有些荒謬:「這不是在耍人嗎?」
圭柏柏道:「誰說不是呢?」他對銀月道:「你在宮裡,看到的全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大家都說宮裡那個位置上的人,坐擁整個南夏,享無上權利,是最尊貴的,是站在金字塔頂尖,享受眾人膜拜——但你離開宮裡就會發現……這就像是一群人一起不遺餘力的哄著一個人,玩那過家家的遊戲罷了,說句難聽的,就是在耍猴玩,耍的不是別人,恰恰就是坐在那位置上的人。」
銀月:「……」她被圭柏柏這句話鎮住了,久久未能發聲。
「所以,什麼皇命,貴人命,賤命,都是騙人的,糊弄大眾,有一些人知道自己的實力,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就選擇成為身份的簇擁者,張口身份閉口身份,其實只是掩飾自己的一無是處罷了。」
「但事實呢,皇命又如何,說尊貴,尊貴在何處,祖上有點本事罷了。血統論是最荒謬的論證,歹竹還出好筍,何況是更加複雜的人?」
圭柏柏嘆了口氣,看到銀月一副完全消化不了的模樣,就說:「怎麼說呢,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謊言,也可以說,構成我們現在這個國家的,就是由一個個謊言構成的,而因為信的人多了,大家就都以為是真的,但是謊言最終就是謊言,它總有被大白於天下的時候。」
「所以大廈將傾,只不過一瞬間。
就像這世上不應該有神仙,也不應該有皇帝,沒有所謂的天道之子,更沒有什麼神龍血脈。沒有人是天生尊貴,也沒有人是天生卑賤,天生的除了一張父母賦予你的臉,其他都說明不了什麼,尊貴是要靠自己去贏得,卑賤也是你自己來決定,任何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