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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一隻溫熱的手掌輕輕覆上了他的雙手,帶著熟悉的溫度。那人嗓音低啞,是他最熟悉的語氣,他說:「阿瑾,我從未丟下你。」
顧瑾之身軀一顫,急切的動了動右手,一把握住了眼前人的手腕。入手,亦是一片溫熱。顧瑾之抬眸,便望見溫行遠熟悉的笑顏。
他有些怔然的望著眼前之人,手上又用了幾分勁。半晌,才反應過來似的鬆了松。
是活著的,溫行遠。
活著的。
(二)少遊宴
郢都的晚冬,不若青州,連霜雪都帶著些溫柔的意味。而是實打實的冰錐子,刺骨的冷。往常顧瑾之時時會覺得冷,然而今日,卻像是溫熱盈了滿身,心溫暖而炙熱。
顧瑾之原是不怕冷的,只是溫行遠怕冷,每到寒冬便嘮叨個不停。可後來不知怎的,他自己竟也畏寒起來。每逢冬日,便鮮少出門。
除卻少年時,今日竟是頭一遭真真正正地踏街而遊。
顧瑾之望著眼前溫行遠的背影,心中忽地就生出了幾分繾綣的意味。若是當年,未曾有破國之險,不曾有溫行遠的他國之行,那他們,應也是如今這般模樣吧。可惜經年,錯過的歲月卻是如何也回不來的。
「阿瑾——」身前的溫行遠忽地轉身,卻沒能得到想像中的回應。挑了挑眉,竟自顧自的將手伸向了顧瑾之的腰間,一把抓過了他的錢袋。
待顧瑾之凝神,卻見溫行遠自錢袋中摸出幾枚銅錢,遞向了身前賣面具的小販。挑了兩個面具後,一個自己戴上,然後竟將另一個戴在了顧瑾之的臉上。
顧瑾之伸手欲取,卻被溫行遠劈手攔住,口中連道:「哎哎哎——阿瑾!」
「這兩塊面具可是一對兒的。你若不喜歡,我便只能送給尋一位姑娘送與她了。」
顧瑾之聞言,伸出的右手一頓,卻是緩緩落回原處。
「既然阿瑾喜歡,那便那便戴著吧。」
溫行遠瞧著顧瑾之彆扭的模樣,越瞧心中越覺得歡喜。狐狸面具下的唇角不住上揚,眼中星星點點的,是化不開的笑意。
他含著笑,眉眼溫和,輕聲叫道:「阿瑾。」又像是不滿足一般,溫聲又叫了一遍。而後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同一個名字。
一聲比一聲輕,卻一聲更比一聲溫柔繾綣。
溫行遠每重複一遍,顧瑾之的心便熨帖一分,竟就這般,將他平日裡溢於周身的冷意給一分一分地化去了。
此時的顧瑾之,才彷彿真正走進了這浮世繁華。
溫行遠略微上前一步,在顧瑾之看不見的角落裡,他悄然伸出了白晳如玉的左手,緩緩地覆上了顧瑾之的右手。而後,十指相扣。
顧瑾之的身體霎時僵了僵,而後,卻是小心翼翼的扣緊了五指,將溫行遠的左手緊緊攥住。
「溫如歸,我……」
「阿瑾,我帶你去個地方吧。」溫行遠不等顧瑾之說完便拉起他的手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有些事情,不必說出口,兩人心裡都清楚。更何況,良辰美景,賞心悅事,又何必糾纏過往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又何故待明日?溫行遠處事向來豁達。與其想著昨日,不如悠遊今朝。
溫行遠如此想,便也如此做。
他帶著顧瑾之走過流經城中的溧水河,望見許多百姓正往河中一盞盞的放著蓮燈,映得碧綠的河水都微微泛起了紅。不知怎的,心中忽地就想到了《詩經》中的《溱洧》,情不自禁地,竟就吟了出來: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蘭兮。
……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兮。
……
吟著吟著,卻是展眉一笑,回身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