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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她遞來的水杯，踱回案前坐下，目光落在攤開著還未看完的摺子上，聲音淡淡的：&ldo;如果梁大夫要對本王說的話只有注意休息之類的，那麼勸你還是別廢話了，本王的身體，本王心裡自然有數。&rdo;

他一自稱&ldo;本王&rdo;，便是心情不悅，甚至有些氣惱和慍怒，以言語上來與她產生疏離感。

案角的高燭燃得正旺，隔著玻璃燈罩為他的側顏籠上一層溫潤的光。卿羽看了看他冷淡的臉色，終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ldo;你還沒告訴本王，你為何會來此。&rdo;他轉頭看向她，&ldo;是擔心本王的傷勢？還是，你終於迴心轉意了？&rdo;

後面的那個猜測雖然他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但當說出口時，那份期待感瞬間將胸腔填得滿滿的，幾乎是又緊張又祈盼地望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面對他充滿期待的詢問眼神，她忽然發窘了，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怯場的她，竟一再一再地在他面前訥於言，這真令人心急，真想拿把鐵錘敲開自己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在想什麼！她垂首半晌，幹搓著兩隻手，吞吞吐吐道：&ldo;我、我們不是有婚約麼？所以很明顯啊，我這次來，是想……我想……&rdo;

她磨蹭了半天，似乎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最後咬住嘴唇，乾脆什麼都不說了。

沈雲珩目不轉睛地望著她，手裡把玩著空了的杯子：&ldo;你是來央我退婚的？&rdo;

卿羽瞬間瞪大了眼睛，他、他怎麼會這麼想？！

沈雲珩收回視線，唇角勾起一抹輕輕的弧度，他驀地冷笑出聲，道：&ldo;對啊，我怎麼忘了，周顧現在勝利在望，大陳國的天下很快就唾手可得，你們終於要修成正果了……所以你此番前來，定是為退婚的事情，我怎麼沒有想到，我還以為……&rdo;

他痴痴笑笑，手上一失力氣，手裡的杯子噹啷落地，而他似是隱忍著某種痛苦，緩緩彎身伏在了桌案上。

卿羽上前扶他，才赫然發現他嘔出了一抹血，定格在面前的摺子上鮮紅刺目。

&ldo;你吐血了，&rdo;她急道，&ldo;你不要再說話了！&rdo;她張皇著去找毛巾，而他卻一把拽住了手腕，手上一用力將她拉回身邊。

&ldo;既然都已經決定要放手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rdo;他像是對她說，卻明明是在對自己說，隨即發出一聲諷刺的笑來，將面前的摺子抬手推落到地上，重新鋪開一張白紙，&ldo;本王這就修書一封送往梁宮。至於退婚的理由，就說本王見異思遷愛上了別的女子，不能與大梁締結姻緣之好，梁帝若要見怪，一切後果本王願一人承擔……這麼寫，可合你意？&rdo;

他唇邊尚還沾染著血跡，但笑意不減，整個人興致勃勃的，拿起飽蘸了墨汁的硃筆便要落筆，卿羽看得心驚，雙手死死握住他的手，不讓筆尖落下。

&ldo;不要，&rdo;她一開口，喉間便已哽咽得厲害，&ldo;不要退婚。&rdo;

沈雲珩下筆的動作頓在半空，墨汁匯聚在筆尖形成一顆圓珠，啪嗒落下，在宣紙上濺起一朵黑色的花兒。

&ldo;不要退婚，&rdo;她啞著嗓子重複道，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打在手背上留下一片濕痕，&ldo;我此番前來，只是想告訴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再跟你分開。從前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原諒我一次？我保證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所以，不要退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