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第2/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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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奴婢,奴婢不敢說。”小宮女猶豫片刻也沒說出口。
舒清嫵以為她害怕自己生氣才不敢說,突然明白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明白。
她輕聲問:“這樣的大日子,我家裡人都進宮來了吧?現在在哪裡?”
小宮女嚇得直接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娘娘,您好好養病就是,旁的事不用您操心。”
“你告訴我,到底在哪裡。”
到了今時今日,舒清嫵已經不再去奢求陛下的心軟,也不再奢望太后的關愛,她只求至親家人能替她想一想,能顧念她這麼多年的付出。
小宮女一下子有些難以啟齒,她聲音很輕,彷彿一縷煙塵,鑽進舒清嫵的耳中。
“娘娘,安國公及夫人還有兩位公子皆往奉先殿。”
舒清嫵突然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響。
她空茫茫躺在那裡,聽不到煙花、聽不到禮炮,聽不到熙攘與熱鬧,聽不到歡聲與笑語。
她似乎只能聽到自己,聽到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
這一輩子,還是失敗了。
她為之付出一生的家人,到了最後也依舊捨棄了她。
原來,她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她淡淡開口:“是不是陛下立新後了?”
是啊,她被罰閉宮思過半年,又一直病著,這個皇后也沒盡到責任,到底不是很稱職。
宮中能有如此大的熱鬧,還要文武百官去奉先殿觀禮,一定不是小事,此時既不是年末新春,也並非儲君新立,除了新立皇后,還能有什麼事呢?
那宮女猛地給她行大禮,頭磕在地上,發出“嘭嘭”聲響。
聽著這聲響,舒清嫵一下子就淡然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就覺得自己已經飄出軀殼,淡淡看著眼前這荒唐的一幕。
原配皇后還沒死,新後就迫不及待準備主位中宮了嗎?她病糊塗了,連陛下是什麼時候廢后的都不知,如今還留著父親安國公的爵位,想來已經是給足了她臉面。
可這一切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舒清嫵笑著笑著,眼角的眼淚順著蒼白消瘦的臉頰滑落。
那晶瑩的淚帶走了她所有的累,所有的倦,所有的遺憾與落寞,所有的傷心與難過。
大病一場如同痴夢一生,一切彷彿從未發生,又似已塵埃落定。
淚水冰冷冷滑落,帶走了舊日的光陰,帶走了一生的奢望與幻想。
舒清嫵長嘆一聲:“這樣也好。”
她這麼說著,只覺得渾身都輕鬆了,那些壓在她身上的重擔全都消失不見,最後剩下的,大抵只她自己這個人。
她十八歲入宮,至今已有十一年光陰。
從下三位的才人一路成為至高無上的中宮皇后,也不過只走了六年時光。
行至今日,也不過才二十九歲而已。
未及三十而立,便滿頭華髮生,心力枯竭病魔纏身。
這十一年,她走得太艱難了。
為了皇后這個鳳位,她用盡了後半生的健康與壽數,耗盡了自己後半生的運氣。
為了家族的榮耀,她也曾滿手鮮血,渾身陷於汙泥之中。
她的眼盲了,手髒了,就連心,也再無少時的乾淨。
既便如此,而至今日,也不過兩手空空。
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陛下的恩寵早就如過眼雲煙,一瞬不見,親人的掛念也如同空中樓閣,虛偽不堪。
她自己孤零零地來,孤零零地走。
行將就木之時,身邊只有這個陌生的小宮女,卻沒人真心為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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