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第1/3 頁)
晚春面色稍稍一黯,睇著秀荷的眼睛,見她眼中果然沒有什麼,這才扯出笑容來:“他啊……昏過去都快十天了,一直也不見醒。聽說端午那天著了暗算,被人用暗石砸中後頸。庚夫人常去抓藥來著,也是可憐,還容易有指望了,人又沒了。大夥都說他和土匪分贓不均,我想也是,不然哪來那麼闊氣,掏十兩銀子給你……給我買鐲子。”
晚春的口氣比從前淡了,秀荷看見她染了腮紅,耳垂上戴著新耳環,脖子上掛著新項鍊,估摸著是把鐲子拿去賣了。只不動聲色道:“他對你好歹一番心意,你也沒去看看他?”
晚春不高興起來,蹙著眉頭道:“看呀,早先我去看過一回,庚夫人不讓進門。不讓我進,我就去問大夫,大夫說他要是真醒不來,那就得在床上睡到死;要是能醒過來呢,身體沒傷,以後還是好人一個。也怪他自己,聽說是在金織橋附近發現的,他也是,下那麼大雨去河邊淋什麼?還好沒和他怎樣,不然憑白把青春搭在他身上耗死。”
晚春不耐煩地抱怨著,不願別人再提先前喜歡過庚武的事。
庚夫人慾言又止的笑眸浮現腦海,秀荷連心都不會跳了……她知道庚武為何不回去,為何一個人徒步在河邊淋雨,連身後有人都不曾察覺。
她打了他。
他由著她打。他那麼痴狂地抵著她,問她是不是他先來她就肯愛他。她卻把他傷了。
——“別為難她,否則我把他帶走。”
秀荷驀地想起庚武走之前最後的那個握拳……是大少爺!他坐在橋尾,說他剛剛才到。她原本因著那一幕,還心存感激。原來他末後譴走漢生,卻是為了去殺庚武!
他一直就知曉將要與他成親的是自己。他是孝廷的哥哥,又怎會不知道孝廷對自己的心,卻悄無聲息的默忍著,連成親前都不露聲色……這樣的人,對弟弟尚且如此,他的心,太可怕。
突如其來又似早有預感,秀荷骨頭裡陣陣涼意,暗暗攥緊手心,不讓手指抖得太明顯。
扯了扯嘴角,強笑道:“是呢,他如今既然什麼都沒有了,女人誰還肯跟他?還好你醒悟得早,不然白白被拖累了。”又叫晚春在這裡坐坐,自己出去解個小。大少爺愛乾淨,怕屋裡有味道。你要是等著急,那就先走吧。
晚春見她這般淡定地接受大少爺,只當她不過也與自己一樣,只想攀個有錢人家做少奶奶,兄弟都一樣。便叫秀荷快點回來。說不急,我等著。
晚春還等著鬧洞房呢,聽說來的都是這個巷弄裡的大戶少爺。
見秀荷出了院子,忍不住這裡翻翻,那裡動動,又把蓋頭覆在臉上搖,偷偷倒兩杯桌上的青紅酒,自己一杯,不知道誰人一杯,吃吃地抿嘴笑……
隔壁院子裡鳥鳴啾啾,籠子裡養著兔子,缸裡藏兩隻烏龜,還有蛐蛐在角落叫,走進來還以為進了甚麼雜技幫。
窗縫有隙,透過雕花鏤空,張家的小姐張錦熙面色冷清清地坐在桌沿邊,聽丫鬟饒舌:“小姐,姑爺看起來好生喜歡你,連拜堂都等不過去。先前奴婢還聽嘴碎的說,姑爺和大少奶奶是相好,心想梅家怎麼這樣缺德,把小姐騙進火坑。如今算是放心了。”
張錦熙想起下午梅孝廷那一聲“秀荷”,容色更青了。只不動聲色叱責道:“你不要亂說,影響妯娌關係。大少爺既然娶了她,不管她先前和誰好,都只能是大少奶奶。今後看見她,你得管她叫大少奶奶。不愛聽也叫,見面就叫。”
天黑下來,秀荷看著房間裡紅蒙的景緻,抵著牆壁大口呼吸。
“秀荷……秀荷!爺終於和你成親了秀荷……”那屋簷下卻忽然熱鬧,看見梅孝廷喝醉了被扶過來。
“哎呀,一喝多就說錯話,這孩子,快把他嘴堵上!”葉氏在旁邊又是擦臉又是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