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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著頭,看著自己裙腳袖腳都緊緊紮起來的不倫不類的喜服, 短暫地放空了一會兒。
忽然, 他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整個人從頭皮到腳趾都麻了。
「小遲, 幹什麼呢?要送小紀了。」
然後, 他感覺到一隻鐵一樣的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他緩緩回過頭, 看到三表舅一張如喪考妣的哭臉。
他怎麼會在這裡?
那一瞬間, 蔚遲的腦海里劃過許多念頭,走馬燈一般的回憶飛速閃回……從昨天的「婚禮」開始, 他似乎沒有做出什麼違背民俗的事, 只是偷偷去找過姥姥……不對, 姥姥最後發了狂, 叫了在院子裡喝酒的大舅,當時三表舅似乎也在。
他們看到他了嗎?
一直在找他嗎?
可三表舅怎麼可能走到這麼深的荒山裡來?
現在怎麼辦?
跑嗎?
可肩膀被抓住了……
這些人的戰鬥力,比得過市二院的護士嗎?
手邊有什麼可用的東西……
「你們幹的?」
三表舅問道。
他指著一片狼藉、還帶著餘熱的棺材。
蔚遲的精神高度警備,全身的所有神經都活躍起來,這使得他的觀察力和記憶力承幾何倍數飆升,在那一剎那,三表舅臉上的表情像慢放的電影一樣一幀一幀地展現在他眼中。
他看著男人的一張哭臉對著那棺材,麻木、疲憊的眼中劃過一抹亮光。他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如何沉重、悲痛、仇恨、暴怒又夾雜著一絲快意。
一直以來,這個世界中的人臉上的表情都千篇一律,如同粗製濫造的3d人物模型一樣虛假,笑也未至眼底,哭也沒上眉梢,都像傀儡的假面。
真要說的話,三表舅此時的表情也並沒有多大變化,只是眼睛閃了閃、法令紋顫了顫而已。
可這一瞬間,蔚遲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了眼前這個男人強烈的情緒,痛苦又快樂,暴怒又平靜,有什麼野獸一樣的力量險些就要衝破那張假面,撲出來——
會被撕碎嗎?蔚遲想。
方青諦和李小菲似乎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蔚遲的餘光瞄到李小菲嚇得坐在了地上,方青諦則把手伸進了隨身背著的布兜……
「走吧。」下一刻,三表舅又回到了那張虛幻的「假面」下,放開了他的肩膀,還拍了拍,除了表情不對,其他地方彷彿沒有任何問題,跟現實世界的行為模式沒有什麼區別,「快趕不上時間了。」
蔚遲狂跳的心臟猛然落回實處,仍留有餘悸。
他不願冒險,便站起身,跟著周峰走了。同時回頭看了方青諦和李小菲一眼,其實這時他也沒有什麼好的想法,之前讓他們兩人與他分開行動,一是需要他們去調查青衣女人的線索,二是也不知道家裡那邊是什麼情況,而如今青小姐已經「魂飛魄散」了,出「門」的線索大機率還是集中在家裡,而在這個世界存活下去的規律他也基本摸清了,三人也許可以一起行動,但他又有點怕出現「喝胎盤湯」那樣無論如何跳不過去的情況……
周峰似乎對那兩人完全不在意,像沒有看見似的,蔚遲便決定不出聲,讓他們兩人自己選擇。
過了一會兒,他們兩人還是跟上來了。
周峰依然沒有反應,在前面開路。
蔚遲跟在他後面,看著他的背影,再次思考起來。
周峰穿著一身普通而無聊的黑色夾克,衣角和袖口都粘著白色的汙垢,渾身的打扮是典型的城鄉結合部老頭風,滿身菸酒味,面孔也油膩黝黑,已經是個被生活磋磨得習慣點頭哈腰的中年男性了。
他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