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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回憶沈映雪說過的話,可是他朝著自己高興地笑的樣子,總是揮之不去。他更不敢想,他在沈映雪心中是什麼地位,沈映雪是否拿他當朋友。
顧蓮生突然有點後悔過來了,可是已經晚了。
荀炎推開門,「公子,顧蓮生來看您了。」
沈映雪坐在窗邊,安靜地看著外面,從顧蓮生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他穿了一身很普通的黑色衣服,比顧蓮生身上的料子差多了。但這無損他的風度,他的肌膚依然白皙,頭髮梳得整齊,用一支簡單的木簪子束起,比起以往的銳利,似乎沉靜溫和了很多。
他像是沒聽到荀炎的話,依然注視著窗外。荀炎好像習慣了這樣的沈映雪,他帶著顧蓮生進來,又說了一遍:「顧蓮生來看您了。」
顧蓮生慢慢向沈映雪靠近,彷彿時間回到了三年前,他還沒有袒露八方宗的身份,也沒有和沈映雪決裂。他是沈映雪的朋友,也是他的知己。
他們可以談論江湖雜事,一起在夏夜喝酒觀星,一起切磋劍法和刀法。
再沒有比那更自在的時候。
顧蓮生忍不住露出笑意。
幸好沈映雪還活著,幸好他武功全失,正道上的人也沒有找過來。他完全可以像普通人一樣,安安穩穩地在這裡度過一生。
「我來了。」顧蓮生說。
沈映雪似乎抖了一下,動作很輕微,如果顧蓮生的觀察力沒那麼敏銳,或許發現不了。
顧蓮生的那一點慶幸,重新被愧疚蓋住。他想到荀炎的話,輕聲說:「你……還記得我嗎?」
沈映雪緩緩轉身,怔怔地看著他。這是與顧蓮生記憶裡截然不同的神色。
曾經的魔教之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沈映雪,像是褪去的所有的色彩,再也沒有了血腥與狂悖,他看向自己的神情,就像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帶著天真和好奇,但是仔細一看,視線又好像根本沒有落在他身上,只是看著這邊發呆。
他忽然笑了起來,好像顧蓮生出現在這裡,令他非常滿足。顧蓮生看到這個笑,只覺得一陣心酸。他的聲音更啞了,胸腔悶疼,「對不起,現在才來看你。」
沈映雪的眼中不知何時已經盛滿了顧蓮生,他走到顧蓮生跟前與他平視,眼中有顧蓮生不敢細想的動容和情誼。沈映雪笑容得更高興了,他握住顧蓮生的手,力道很大,「你叫什麼名字?」
「顧蓮生。」顧蓮生的嗓音比剛才更啞了,此刻卻不是愧疚,而是一種令人忍不住想落淚的衝動。
沈映雪對他有情誼,他對沈映雪亦然,甚至一點都不比沈映雪的少。
「顧蓮生,顧蓮生。」沈映雪念他名字的時候,好像有羽毛在他心裡輕撓,昔日的魔教之主露出真摯的神情,認真承諾,「我記住了。」
顧蓮生忽然很想抬手摸摸他的頭髮。
沈映雪突然皺眉,苦惱道:「可是我最近的記性不太好,總是忘記一些事情。如果我忘了,你會怪我嗎?」
「不會。」顧蓮生不敢直視他,「不會的,我發誓。」
他和沈映雪,一正一邪卻知己相交,在經歷了你死我活,他愧疚逃避了三年之後,好不容易看清彼此的情誼,沈映雪卻早已瘋了。
顧蓮生很想說,他會照顧沈映雪一輩子,陪他治病,等他恢復健康。可他是八方宗的宗主,正道無數視線都落在他身上,如果因為他,讓其他人知道沈映雪的存在,他未必能活到那個時候。
顧蓮生此時才明白,什麼叫做命運的捉弄。他深深嘆了一口氣,「映雪,是我對不住你。」
沈映雪茫然眨了眨眼。
「我以後再來看你。」顧蓮生不敢看他的反應,逃也似的轉身,與荀炎擦身而過,運起輕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