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瘋(第1/2 頁)
</dt>
她長長的睫毛抖了抖,閃著淚光的眼眸像是獵人手中的小鹿,惶恐,迷惑,無辜。眼淚再度從她的眼角落下來。她抹了一把臉頰,看著我,幾乎是在哭喊:“可是我怎麼說得出口?譚詩苑,你從來交往的都是男性,你不斷和我聊一個又一個跟你曖昧的男人。你提起他們時,笑得是那麼美,但卻不是因為我而笑。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胃裡的蝴蝶都在飛,我的佔有慾在膨脹,我再也難以忍受你臉上與我無關的笑容。詩苑,我站在懸崖上方,而我對你的愛是深淵。我自己無法選擇地掉了下去,可是我怎麼能拖著你一起,走上這條回不了頭的路?”
說到這裡,她止不住啜泣,低下頭,雙手捂住眼睛,眼淚從指縫中向外滲出,沿著指縫流進了她的衣袖,看上去心碎欲絕。“詩苑,我以為我已經放下你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著,一輩子幸福,哪怕沒有我。可是,你回來了,你要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詩苑?”
她聲音顫抖,喉嚨嗚咽,浸滿了無法掩飾的悲傷。我深吸了一口氣。方才一瞬間自私的憤怒已經被她的眼淚盡數澆滅。如今看著她的眼淚,我的心裡也只剩下感同身受的心痛。
她有多愛我,我過去從沒有意識到。可是,我終於意識到了我有多愛她。她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夥伴,最志同道合的戰友。我幻想的未來,從來都是和她一起躺在敬老院裡,互相給對方撓癢癢。如果天平的另一邊是和她此生不復相見,那麼我寧肯給自己一個機會,寧肯去嘗試能否把這份友情昇華成真正的愛。
可是,我這樣因為被愛而去嘗試愛她,對於她如此濃烈而純淨、持續十數年的愛戀,會不會是一種褻瀆?
我回到家的時候,陳美珍正跪在地上擦地板。她染成栗色的捲髮盤在頭上,露出發白的髮根,鼻尖額頭沁出細細的汗珠。潔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擺著一盆渾濁發黑的水,一塊說不清顏色的抹布漂在裡面,她伸手撈出來,擰乾淨,一下接一下蹭著在我看來已經一塵不染的地磚。
“我回來了。”我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便向臥室走去。
“你去哪兒了?為什麼這麼晚回家?”
陳美珍依舊跪坐在地上,看著我,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接著後知後覺想起來,她現在是我名義上的母親。
“我去上了一節芭蕾課。”我躲開她的視線回答。
“你去學芭蕾了?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陳美珍忽然站起來,戴著沾滿汙水的橡膠手套試圖握住我的胳膊。我反感地下意識甩開,她卻忽然像是被戳中了什麼痛處一般,情緒失控地尖叫:“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什麼都不肯說了?你怎麼可以自己去上芭蕾課?街上那麼多車,那麼危險,你被拐賣了怎麼辦?!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要是出點什麼事情,你怎麼對得起我?!”
說到激動處,她退了一步,不小心腳踢到了髒水盆。盆子晃了晃,大半盆汙水猛地濺出來,把她剛剛擦得鋥亮的地磚染得一片髒汙。陳美珍尖叫一聲,忽然捂住臉開始大哭:“你看看你把我辛辛苦苦擦了一天的地弄成了什麼樣子!竺可兒,你就像你爸一樣自私!憑什麼我每天這麼累,你們就什麼都不用做,白白享受我的付出?!”
我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她,一言不發看著她的獨角戲。
陳美珍和我母親譚正麗差不多的年紀。我母親是個商業女強人,為人嚴厲,不苟言笑。起初我決意以芭蕾為生時和她吵到幾乎斷絕母女關係,但她最終還是尊重了我的意見。雖然我們關係有些疏遠,也時不時因為意見不合吵到不歡而散,但她卻從來沒對我發過這種不知所云的瘋。
陳美珍顯然對我的冷漠很意外。她哭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