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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
好在這時王燈匠取了白紙燈籠出來,用麻繩串了一串,遞給了杏花嬸。
杏花嬸接過那一串白燈籠,又依依不捨看了一眼崔雲昭,這才走了。
等她走了,夏媽媽才對王燈匠道:“這杏花嬸怎麼這麼奇怪?”
王燈匠忙道了聲歉,解釋道:“就是因她怪,我怕她驚擾了貴客,才先給她取了貨的。”
崔雲昭注意到,方才那杏花嬸買的全是白紙燈籠,一串大約有九個,巴掌大,倒是不佔地方。
“她如何奇怪了?家裡要做白事?”
崔雲昭問。
王燈匠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他見崔雲昭幾人和氣,便也知無不言,道:“杏花嬸原來一家四口很幸福的,她男人是畫師,專門畫瓷器花紋,因為畫技好,人也勤快,各家都願意請他,日子過得很不錯。”
“可這人啊,有時候真是說不準。”
這王燈匠年紀輕輕的,說出來的話倒是有些老成。
不過他經年做燈,紅白喜事都要用到,見多了生老病死,心境確實不同。
崔雲昭幾人就安靜聽他說。
王燈匠見他們有興致聽,便也來了精神,仔細說了來。
“杏花嬸家本來日子挺好的,誰知城裡忽然有了盜匪,恰好去他家搶掠。她男人不肯,抵抗時被打傷了心肺,人當時就不太成了。”
夏媽媽忍不住問:“治不了了?”
王燈匠搖搖頭:“治不了了!咱們坊裡的大夫,城中的聖手,可是都請來過的,可劉大哥傷得太重了,一碗碗湯藥灌下去,彷彿倒入了無底洞裡,什麼效果都麼有。”
“偏巧杏花嬸跟劉大哥感情深厚,死活不肯放棄,旁人全都不聽,最後花光了家產,還欠了一屁股債,依舊沒能把人救回來。”
“這一下,杏花嬸家裡徹底敗落了。”
這事情聽了確實讓人難過。
匪寇和戰亂是壓在百姓們頭頂的烏雲,烏雲不散,永遠不會有天晴日。
王燈匠就道:“這事都過去了七八年了,後來杏花嬸為了還債,把家裡租出去了一大半,她跟兩個孩子住在小屋裡,一日做好幾分工,孩子們也都很努力,在坊間做學徒賺錢。”
“你們看杏花嬸,覺得她三四十歲了,其實她才三十多些,一雙兒女若還活著,也才十來歲的年紀。”
“若是都還在,日子也能熬下去,可是後來……”
說到這裡, 王燈匠嘆了口氣。
“後來杏花嬸小兒子不知怎麼, 在家糊紙盒的時候睡著了, 結果屋裡頭的炭燒的旺, 那孩子就那麼沒了。”
王燈匠嘆了口氣,繼續道:“去年,杏花嬸的大女兒出去做工,冬日裡天寒,她半夜回家時落入水窖裡,等白日裡找的時候,也已經走了。”
“我記得那時候櫻丫頭才十二歲,就這麼沒了。”
杏花嬸的故事聽到這裡,實在讓人心中感嘆,且背後發寒。
那是一種對命運的無力,對苦難的無可奈何。
王燈匠說到這裡,也沒繼續說下去,堂屋裡一時間有些安靜。
片刻後,崔雲昭才嘆了口氣。
“所以杏花嬸就瘋了?”
方才那杏花嬸的眼神看起來是不太對勁的,若是這樣聽來,她如果早就已經瘋了,倒也說得過去。
王燈匠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自從櫻丫頭沒了,杏花嬸就不太正常了,那時候街坊瞧她可憐,幫著她張羅了後面兩個孩子的喪事,也沒要她還錢,可她自己偏要強,沒日沒夜做工,就是為了把之前欠的錢都還清。”
“做工的時候都很好,人麻利又勤快,可一回到家,就不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