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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地盯著這乞丐,聲音嘶啞如毒蛇吐信:「鐲子是你放的?」
那乞丐……
那乞丐早嚇得涕泗橫流,六神無主,傅顯問什麼,他當然就答什麼。
「是、是個姑娘給的。」
「那姑娘給了我二十兩銀子,叫我把鐲子送到這裡來。」
「那姑娘去哪裡了?不知……小人實在不知啊,真的不知道啊!」
「帶話?不、那姑娘什麼話也沒說,匆匆就走了……」
傅顯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半晌,傅顯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
他背著月光,面容隱在了黑暗處,令那乞丐看不清他的臉,然而即便看不清他的臉,乞丐也能感覺到……這人的脖頸處一條條地暴起青筋,他的臉色慘白,牙齒緊緊咬住,似乎已忍不住要殺人……
乞丐當然被嚇到了,他連滾帶爬地跑了,傅顯連一眼都沒有看那乞丐,他久久地佇立著,好似已成了一尊雕塑,亙古不變地站在那裡,一隻能站到天地毀滅之時。
一隻被一刀兩斷的鐲子意味著什麼,傅顯不會不知道。
這鐲子他精挑細選,而她看到時,雙眼之中亦是迸射出欣喜的光亮來。
她珍之重之地帶上了這鐲子,現在……她把它一刀兩斷,扔回給他。
……為什麼?
傅顯很茫然。
他的心隨著那乞丐的話語在下沉,好似下沉到了一片冰冷而沉重的深潭之中,一種生理性的冰冷自他的脊背上升起,好似無數尖銳的針芒在扎刺他。
他不肯相信這是真的,他覺得這乞丐在騙他,他恨不得一劍刺穿這乞丐的脖子,讓他不要胡說八道……
乞丐跑了之後,他久久不動,直到一陣風吹來,將他被冷汗浸濕的衣料吹貼在了他的脊背上,他才忽然驚醒。
他慢慢地走著,走回了他的屋子。
屋子漆黑而冰冷,那孔雀黯淡的眼睛,像是一根針,忽然惡狠狠地扎到了他的心裡,傅顯盯著那一分兩半的鐲子,忽然下意識地去摸他自己手上的那個鐲子。
這是紅綃的銀鐲。
她言笑晏晏,將這銀鐲扣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的腕骨寬過尋常人,這樣一個女人帶的鐲子,像是一把鎖一樣,鎖著他的手腕,銀內壁緊緊地箍著他的腕骨,他覺得疼痛,但他甘之若飴。
此刻,這銀鐲像個笑話。
……他也像個笑話。
……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拋下他!他不在意,他明明就不在意那大樂蠱的事情!她騙他、詐他、在他面前為別的男人流淚……他都可以不在意!
為什麼?為什麼?!
傅顯忽然渾身發起抖來,他身上的每一條肌肉忽然都痛苦地扭曲起來,手背暴起痛苦的青筋,彷彿在用儘自己全身的氣力,在忍耐著那種想要長嘯、想要發洩的憤怒。
他惡狠狠地盯著那鐲子,一雙漆黑的眸子裡,湧動著痛苦的、瘋狂的、狂怒的殺意。
作者有話說:
第44章
五年後, 平江城
淫雨霏霏。
四月的平江,細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青石板路上汪出一個接一個的小水坑, 被街上的行人踩踏出飛濺的水花,這水花當然並不激烈, 就如同這並不激烈的寒意,淅淅瀝瀝、卻無孔不入,自腳底、自指尖、自毛孔滲入身體,令人忍不住打個寒顫。
江南的寒意纏綿而潮濕, 這樣的天氣,只想讓人找個暖和而乾燥的地方, 坐下來喝杯溫熱的濁酒。
這裡正好就有這樣一家小店, 藏在平江幽長的巷子深處,陳舊的酒旗在細雨中飄揚,老食客們抬頭一望, 便趕緊匆匆地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