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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情很不好。
一種極度的焦躁與忐忑,好似一根細而堅韌的絲線一般,將她的心臟吊在了不上不下的半空之中,她面色蒼白、神色怔怔,冷汗在她的脊背上一層一層的爬起,明明是不畏寒暑的修士,但她卻只覺得連指尖都是冰涼一片的。
半晌,她通紅的眼眶之中,忽然落下了眼淚。
原主緊緊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袂,她忽然用力地咬住了牙,好似下定什麼決心一般,自自己的枕頭下面,拿出了一副藥,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這幅藥就是「天地陰陽大樂蠱」。
曲紅綃霎時間就明白了,她夢見的是原主生前隱秘的、未曾留給她的記憶。
其實曲紅綃也很疑惑,按照原主留下的記憶,她自己給自己服下了陰陽大樂蠱,要去找謝問舟去逼問個清楚,究竟是要冷玉微,還是要她……這種行為是極其不理智的,而不理智的行為通常都有一個特徵——那就是等不得。
不錯,等不得。
她一定是火急火燎地吃下大樂蠱,然後一刻也等不得,就要衝到謝問舟的住處去質問他,立刻要得到一個答案。
被愛火與妒火沖昏頭腦的人,這麼衝動是很常見的。
但是曲紅綃穿越過來的時候,她卻好好地躺在榻上,身體蜷縮著,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眼角有淚流到了枕巾上,很明顯正躲在被窩裡哭。
這其中發生了什麼呢?
夢境沒有讓她多等待,原主自己服下了大樂蠱,果然急匆匆地就沖了出去,一路奔向了冷玉微所在的「鳳儀峰」,她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她一定現在就要問個清楚。
師尊、師尊,我不是替身,對不對?
師尊、師尊,你明明就憐愛地撫過我的臉、你明明就對我好了二十多年,這些好都是真的……對不對?
她天賦異稟,隱藏氣息的能力絕佳,此刻十成十地使出,這一路上,竟沒有一個天山弟子發現她、阻攔她。
巧了,謝問舟與冷玉微也沒發現她。
他們正在屋中說話。
冷玉微的的聲音也同她的人一樣,如冷玉一般,婉轉動聽,只是虛弱異常,又帶著些不可自拔地怨懟與痛苦。
她質問謝問舟,字字泣血:「師尊,你……你若還記得我,為什麼要把勝水劍給她?為什麼?」
——勝水劍,曾是她冷玉微的佩劍。
謝問舟沉默片刻,回答:「我知道她拔不出。」
冷玉微驚愕:「……你說什麼?」
謝問舟淡淡道:「她根本就沒有習劍的天分,勝水劍在她手裡,百年、千年也拔不出。你是鳳凰,她不過是凡鳥孔雀,她代替了你,我恨她,我要讓她……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比得上你。」
不錯,謝問舟是恨原主的。
他迷戀那張與冷玉微何其相似的臉,他卑劣地把一個很小的小姑娘領會了天山劍宗,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像是在玩娃娃一樣的,把這小姑娘肆意地捏成了他心中想要的樣子。
但他又痛恨自己做事這般卑劣,最終把這份痛恨轉嫁到了原主身上——
曲紅綃,你算個什麼東西,怎敢與冷玉微生得如此相似?
你既然生得與她這樣相似,又怎敢處處與她不同,每一天都在提醒我你們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
玉微是高山晶瑩雪,你只是一個代替品、代替品,憑什麼驕傲!憑什麼活得恣意!你比不上她,比不上她!
原主的存在本身,就已玷汙了謝問舟心中那個永恆的白月光。
所以,他要把勝水劍給她,因為她永遠也拔不出,每一天都會活在嘲笑與自卑之中,唯有這樣,謝問舟充滿毒火的心中,才會隱秘地升起一點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