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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李渚霖在朝堂上如何冷血無情,可在周閣老面前,他這個弟子向來都是盡足了孝悌之道的,可今日卻莫名生出來絲反骨之心。
他挺得筆直的脊背微僵了僵,手掌也逐漸握緊成拳,蹙著眉間低聲道,
「無欲無求,靜默恬惔,方能養性。」
「可弟子敢問老師,這世上之人皆有慾念魔障,皆有萬千紛擾,饒是聖賢,亦有煩憂。
誰人能真正做到養性?如何又能真正算得上養性?」
!
周閣老眸光一沉,著實未曾想到向來乖順的李渚霖,竟會道出如此乖張之語。
若再不逆轉李渚霖的心性,只怕這孩子遲早有一日會走上歧途。
「你說得不錯,聖賢亦有煩憂……
可孔孟聖賢的煩憂,是殺戮成性麼?是冷酷無情麼?是計較得失、工於心計麼?」
「你屠盡逆臣,殺盡降軍,搞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提拔雞鳴狗盜之輩,有才之士無人再敢做官,莫非這便是你想要的天下?!」
「原以為這幾日你或能平心靜氣些,想不到還是這般冥頑不靈!」
庭院中傳來老者痛心疾首的怒斥聲,驚飛了枝頭牆頭閒適漫步的野燕。
周閣老到底年高體弱,情緒波動怒極之下,胸口一陣不適,劇烈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咳……」
「是弟子之錯,老師莫要動氣。」
李渚霖悔不當初,立即站起身來,伸出手臂,欲行上前去攙扶……
閣老卻並不領情,扭身拂開他的手臂,怒言道,
「你有什麼錯?都是為師的錯!是為師!教出來你這般心性殘暴之徒!冷血兇殘之人!」
一個要決意扶,一個要決意躲,就在推搡拉扯間……
庭院入口,花枝纏繞,蔓延了滿牆的爬山虎的圓拱形月洞門下,踏進來個美麗不可方物,光彩照人的黃衣少女。
「周伯…王公子…你們…這是……」
空氣停滯,落針可聞。
二人的身形皆頓住,周閣老的咳嗽聲短暫停歇之後,復又響起,「咳咳……」
阮瓏玲瞧出了周閣老臉上的慍色,異常有眼力見地跨步上前,先徹底將二人隔絕開來,然後攙扶著周閣老緩步坐在了庭院中間的石凳上。
緊接著,一面輕柔撫順著閣老的背部幫其順氣,一面帶著頗有責怪的意味,微瞪了王楚麟一眼,
「周伯,可是王公子惹你生氣了?
若是他說錯了話,周伯您可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他這個人吶,說話確實不甚好聽,脾氣還大,臉臭得好似別人欠他千八百兩銀子似的,和那茅坑裡又臭又硬的石頭簡直一摸一樣!」
!
放眼祁朝,試問誰敢當面抨擊當朝首輔?饒是敢怒!也從不敢言!
這些話落入周閣老耳中,他只覺得極其感同身受,就如同那被撫順了毛的貓咪,心中瞬間覺得好受了不少。
「但他心確是好的,不過面冷心熱了些罷了,也有一片古道熱腸之心……壞就壞在那張嘴上!可比起那些心地邪惡,卻口蜜腹劍之人,卻是要強上許多的!」
阮瓏玲安撫好了周閣老的情緒之後,還不忘給王楚麟臺階下,朝他擠眉弄眼,示意道,
「所以吶,他定然不是故意惹您生氣的,對吧?王公子?」
。。。
呵。
她這番鬼話當真是張嘴就來!
說得這般駕輕就熟,不曉得的,還以為他與這商女相交甚深,相識多年,乃知己好友呢!
可臺階都遞到腳下了,李渚霖自然也懂得順坡下驢的道理。
他上前一步,垂首拱手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