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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才由房內傳出來句低沉男聲音。
語調並無絲毫起伏,與往常並無二般。
可只有雲風此等自小貼身隨伴的僕從才能知道,若是主上當場發作,將氣盡數撒了,那無論責罰得多重,都代表此事了了,從今往後都會揭過不會再提!
主上越是如此雲淡風輕,心中才越發在意至極!現在只怕連那玲瓏娘子千刀萬剮了的心都有!
雲風暫且按下心底的震動,埋首拱手道,
「回主上,物件原本都已收掇齊全,只是這些搬來的這些金銀細軟數額之巨,還需……」
這番回稟,被冰冷的話語聲截然打斷,仿若利刃出鞘,寒光乍現,令聞者背脊發涼。
「即可回京,不得耽誤。」
隨著講壇的結束,由午時起,歸家心切的學子們陸陸續續離開天下樓,一直忙到酉時三刻才停歇。
既沒有了學子們挑燈夜讀的熒熒燈火,也沒有了辯論鬥學的昂昂之聲……曾經熱鬧到鼎沸的場景已然消亡,隨著夜幕的降臨,天下樓逐漸恢復到了以往尋常寂靜的模樣。
高聳如雲的樓宇之上,一個仙姿玉顏的女子,臨風而立,衣裙翩躚,正憑欄靜立在高出遠眺,好似那畫中的月下嫦娥。
阿杏緩步上前,將手中厚厚的銀羽鶴氅蓋在她瘦削的身形上,柔聲勸道,
「姑娘常年累月的操勞,身子本就不好,現如今又有孕在身,更應該千萬般仔細,何苦這麼晚了,還要來此處吹冷風?」
阮瓏玲並未回答,只攏了攏披風,將掌心輕落在小腹上,眸光落在城門外那幾輛愈行愈遠的馬車上,幽幽道了句,
「他竟是片刻都不等不及,就這般漏夜離開揚州了……」
阿杏幫她整理衣角的指尖一滯,心中不免有些噓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尤其她家姑娘還是個尤其重情重義的,對於王楚麟,她確有存利用之心,可這般肌膚相親了月餘,只怕在不知不覺中,也難免動了幾分情。
「那廝這般傷您,若是閣老得知,定會重重責罰!他擔心事情敗露,自然跑得飛快!
只是奴婢沒想到的是,不知道他是太蠢,還是太怕,那些送過去的金銀財寶,他竟連一文都未曾帶走,也不知道今後,會不會派人來取……」
「不會了……那些財銀於他這種京城富庶子弟而言,不過是冰山一角。」
「他倒不蠢,應也不怕……只是不想要再與我有任何牽扯了。」
在王楚麟的預想中,此時此刻,她應該會與他一同乘坐回京的馬車上,依偎在他懷中,溫柔小意,繾綣無限吧……可就在感情濃度達到最稠烈的時候,由她親手倒下冷水,生生澆滅了這段孽緣。
阿杏默了默,「其實奴婢有些想不通,既然姑娘分明與他恩斷義絕,狠話說盡了,為何偏偏還要讓奴婢去羞辱他一通?」
阮瓏玲聞言,烏羽般的眼睫顫了顫,只覺胸悶淤塞,面上卻未流露出絲毫不鬱,反而輕揚了揚下巴…
「阿杏,你可知應如何讓男人不再靠近,徹底遠離麼?」
可這三分自苦,七分嘲弄的語調,到底顯露出幾分悲意。
「必要讓那人一想到就恨,一看到就煩,讓他徹底厭惡,徹底膩憎!成為他一世的汙點!
但凡只要思及你,便後悔得想要時光倒流,不曾遇見。」
今日一見,就是二人今生今世的最後一見。
如今看來,成功生下孩子簡單。
可是萬一今後王楚麟留有餘情,尋回揚州來找她,東窗事發,事情敗露,與她爭奪孩子怎麼辦?
之所以命阿杏前去聽風閣鬧這麼一通,就是為了去湮滅那最後一絲餘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