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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呢?
八歲那年,她被賣進了瓊樓,大娘子如獲至寶,派了紅嬤嬤來教導她學規矩,同時讓林奴兒跟著其他的姑娘們一起學琴棋技藝,預備一舉將她捧成頭牌,林奴兒起初待得好好的,倒是沒生事,瞧著很乖,大娘子便放了心,管得也寬鬆了些。
一不留神,就讓林奴兒偷跑了,她還特意挑在大年三十最熱鬧的那一天,從後廚的角門狗洞爬出去,但到底是個小孩子,沒多久就被發現抓了回來,大娘子十分生氣,掐著她的臉罵了半天。
林奴兒那時很冷靜,只聽著她罵,大娘子問她下回還跑不跑,她遲疑了一瞬,這短短的一瞬就暴露了她,從而徹底惹怒了大娘子。
直到如今,林奴兒依舊記得當初的情景,刻骨銘心,暴怒的大娘子一把揪起她,像揪一隻小雞仔似的,拖到了後廚裡,找出一把刀來,揚言要剁了她的腿,林奴兒那時害怕極了,抽泣著求饒,大約是不想八兩銀子打水漂,大娘子到底是沒剁她的腿,卻切掉了她左手無名指的指頭尖,以示告誡。
再後來,林奴兒就趁著無人注意,偷偷跑到後廚去,在案上摸到了一把剔骨的尖刀,對著自己的臉比劃了半天,把進來的孫婆婆嚇了個半死,以為她要尋短見,搶下刀來,苦口婆心地勸了她半天。
林奴兒默不作聲,然後問她,婆婆,有沒有辦法讓我變醜?
……
那些記憶竟已經變得遙遠模糊起來,如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林奴兒悵然若失地看著黢黑的夜色,一盞盞宮燈彷彿漂浮在黑暗之中,孤清靜謐,將這人間映得如同荒土。
顧梧看著她,下意識皺了眉,很不喜歡她現在的表情,就彷彿他們之間隔了很遠很遠的距離一樣,他忍不住握住林奴兒的手,開口說道:「我冷。」
他不懂得如何打消這種距離感,只好用上自己最常用的方式,笨拙地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果然,林奴兒回過神來,摸了摸他的手,覺得確實有些涼,便道:「快回去換衣服吧。」
到了寢殿,林奴兒便吩咐冬月道:「給王爺準備一些厚點的衣裳。」
冬月去了,林奴兒讓顧梧坐在妝檯前,替他鬆開玉冠,用象牙梳子一點點將髮絲梳整齊,然後用發冠束好,正在她要放下梳子時,顧梧突然說了一句:「對不起。」
夏桃撥燈花的手一抖,險些把燭火給挑滅了,林奴兒也是一怔,顧梧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聲音低若蚊蠅:「是我錯了……你別生氣……」
當真是在道歉,少年的耳根都染上了緋紅,林奴兒頓時笑起來,透過菱花銅鏡,顧梧終於又看見了他最喜歡的淺淺梨渦,王妃的臉圓圓的,明亮的燭光彷彿落盡了她的眼底,漂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
顧梧喜歡極了。
他紅著臉,支吾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像你一樣……」
「像我一樣?」林奴兒訝異,這話沒頭沒腦的,但是她忽然明白了顧梧的意思,眨了眨眼道:「你是想替我梳頭麼?」
顧梧立即點點頭:「對。」
他今天之所以拿林奴兒的簪子,又去摸她的頭髮,就是想自己親手替她梳頭,可是他對此一竅不通,所以在旁人看來,如同搗亂一般,最後反而還惹惱了林奴兒。
林奴兒想了想,便利落地抬手拔下發間的金簪,滿頭柔順的青絲瞬間散落開來,她把金簪放在顧梧的手中,笑吟吟道:「你來試試吧。」
顧梧頓時開心起來,一雙鳳眸閃閃發亮,道:「真的?」
林奴兒點點頭,又把梳子遞給他,叮囑道:「不過你要輕一些,我怕疼。」
顧梧就像一個陡然被驚喜砸中了的小傻子,高高興興地答應下來,然後認真地替林奴兒梳起頭髮,他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