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第1/4 頁)
時追歪著頭:“我不懂值不值,也不懂何謂天道。阿綏待我了,我便帶阿綏好。”他又道:“他們都說阿綏不好,可阿綏並不是這樣的。”李老夫人小名叫做阿綏。
初識它不過一隻剛開靈智的貓,懵懵懂懂,李老夫人仍是稚氣未脫的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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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州春來多雨,岸邊楊柳堆煙,春花不過含苞,透著新,透著嫩,透著俏。
一場急雨輕敲直欞窗,又在屋瓦上濺起萬顆碎玉,聶家的小女兒不過六七歲,梳著雙髻,青衣黃裙,襯得她如同昨夜新發的枝芽,她趴在廊前憑靠上,兩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院中一株芭蕉。
“阿綏,當心雨飛進來,溼了衣裳。”聶家娘子,帶著幾個奴僕,唇角含笑對著小姑娘輕聲斥道。
“阿孃,那有隻貓。”
“貓?”聶家娘子過來順著她的指尖看過去,未幾笑道,“胡說,哪有貓,快快進屋去。”
“阿孃,真有貓。”聶小娘子堅持道,她正是聒噪的年歲,問道:“落雨天寒,阿孃,那貓會不會受涼?付郎中的藥又苦又臭,不好入口。”
美婦牽著她的手哄道:“好好好,等下遣人去看看可好?阿綏先進屋歇息。”
聶小娘子仍不放心,頻頻回頭,直至用過哺食,天已擦黑,春雨又大了幾分,打得芭蕉淅淅有聲。她擔心起來喚過貼身小婢女,哄開奶孃,偷偷跑到院中,也不顧雨溼衣裳,鑽進芭蕉叢中。
芭蕉樹下果然有隻奄奄一息的小狸貓,瘦骨嶙峋,皮毛邋遢發暗,聽到動靜,睜開碧藍的貓眼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它連逃開的力氣都沒有,直怕得在那發抖。
“啊呀,貓兒真的受涼了。”她見它可憐,不由傷心落淚,淚水落在貓臉上,被它舔進了嘴裡,它將貓眼睜得大了一點:真是奇怪,她是真的為它心痛,不染絲毫塵垢。
“貓兒,去屋中避雨可好?”聶小娘子哭過後,擦擦眼淚,將兩眼彎成天邊月牙,討好一笑。不及貓逃開,她便小心翼翼地伸過手,將它護在懷裡。
陣陣春雷,令人心裡發緊。
狸貓抖了抖,往聶小娘子懷裡藏了藏,它被她抱回屋中,細心照料,自此,冬寒夏暖沒有一日遠離。
她是家中嬌女,父母寵愛,兄嫂疼惜,日日撒嬌弄痴,偶爾也做些令人啼笑皆非之事。她家嫂嫂有孕,她好奇心起,問道:嫂嫂,我摸摸你肚子可好?
她家嫂嫂極愛小姑子,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腹部,好讓她感知腹中胎動。
她被嚇得嚎啕大哭,她家嫂嫂將她抱在膝上,笑道:傻阿綏,怕什麼,以後你便知曉其中玄妙。
然而,她此生不知。
她識字不多時,介日苦惱要為它取名,道:阿貓,這些字,我都不大認得,等我認得它們,再為你取個好名。
等她能背下一本《爾雅》,她對它道:阿貓,我要為你取名時追。
它眨眨貓眼,似是問她何意?
她似是懂它之意,捂臉羞慚:時追,我只知字,不知意,等我知曉後再告訴你。
等她能解其中意時,她嘆道:時追時追,時不可追,時追,我為你取錯名了。
原來,看盡白雲蒼狗方知其中苦澀無奈,還不如當初無知。
她再大點,父兄教她男女有別,要懂避忌。
一日,她抱著它,帶著使女偷跑到前院,撞見寄住聶家的遠親表兄 ,他坐在池邊捧卷子苦讀,以求博個前程,實在看得眼睛酸澀,擱卷觀魚,從懷中摸出一塊硬餅,自己吃一口,掰下一塊扔與池中紅魚。
她偷它道:時追,他定是好人。
書生聽到響動,扭過頭,一眼望見一張笑呤呤俏生生的臉。他比她還要吃驚,紅著臉收起書卷逃也似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