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第1/4 頁)
延興坊與別處各坊一樣, 靠近前後坊門兩旁, 對開著幾家星貨鋪、食肆、鐵鋪、油米糧行……
幾個閒人懶漢倚在牆角癱在地上,撓著頭髮, 滿足地翻著衣縫間的蝨子,虛耗著不肯流去的長長光陰。施娘子嘴裡的瘋婦,衣袖襤褸, 滿頭糾結成團、花白糟亂的頭髮, 身上散發著陣陣惡臭,她拄著一根竹杖,坐在一間餅鋪外, 靠著食客與店家施捨度日。
雷剎幾人找到她時,她正捧著一塊冷餅狼吞虎嚥,一點餅渣落在地上,便拿髒黑的手指連著泥粉一塊捏起來塞進嘴裡。
餅鋪鋪主嫌她腌臢, 拿破碗盛了點水,遞與她驅趕道:“老瘋婦,避邊角吃去, 髒我鋪前的地,傷我營生。”
瘋婦接了水, 尤覺不夠,伸著滿是髒泥的手又問鋪主討餅吃。
餅鋪鋪主掛下臉, 翻著白眼,怒道:“滾滾滾,我好心與你一碗水, 你倒充起我娘來。”
餅鋪娘子卻是好心的,攔住丈夫,拿了一塊餅給她,道:“也是可憐,無兒無女的,一把年紀與野狗爭食,入冬天寒,幾時死了也不知。不過一口餅,給她便是。”
鋪主心疼,氣道:“賤命天都不收,誰知幾時會死。”
雷剎在餅鋪買了個餅,套了幾句話,鋪主答道:“小的也記不清她幾時在這乞食,她又有些糊塗,好心人將她送去悲田坊,沒幾日又摸回來,宿在坊牆一角,與那貓狗同食。”
雷剎見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與葉刑司去找瘋婦問話。瘋婦察覺有人靠近,以為是奪餅的,拿起竹杖胡亂左右拍打,嘴裡罵罵咧咧也不知罵些什麼。
雷剎不顧惡臭,矮身將餅遞給她,瘋婦驚醒接過,順手塞進懷裡藏了起來。
“大娘可知齊家宅院,昨日出了命案的那家。”
瘋婦亂髮覆面,她睜著老眼,費力看著雷剎,眼角抖了抖,咧嘴一笑,道:“那宅子住不得人,有鬼,有鬼!住了要死人……”
雷剎剛要再問,瘋婦忽得扔掉竹杖,往地上一扒,嗵嗵地磕起頭來,邊磕邊泣道:“罪過罪過,老天恕我,知罪了,我知罪了……”她磕得頭上烏青,重爬起來對著坊牆跪好,垂著頭唸唸有詞,念後拜一拜,起身重又嘰哩咕嚕念著什麼。
葉刑司仔細聽了聽,與雷剎道:“副帥,她唸的是《往生咒》。”
餅鋪娘子忍不住道:“差人,她不過一個瘋婦,滿嘴瘋言瘋語,哪又做得準?”
雷剎只好暫且作罷,想起齊家一家死狀怪異,當街站了片刻,命葉刑司再問齊家凶宅之事,道:“我去趟歸葉寺,單大哥那有了別樣訊息,讓他在司中等我便是。”
葉刑司奇怪問道:“副帥不是說,遣個雜役去請風娘子?”
雷剎微有些心虛,輕咳一聲別過臉,一本正經道:“我細思十一郎說得有理,歸葉寺我路熟,快去快回,省得耽誤。”
葉刑司是個老硬木疙瘩的腦袋,半點不肖其爹,絲毫未察覺雷剎異處,還只當他思慮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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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寂寥,風寄娘跪坐在廊下煮茶,老叔弓著背將院中枯草一點點除去,積成一堆,點火焚灰。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風寄娘看著枯草化螢,頗為感慨。“可惜臨死才知黃泉路近。”
老叔笑了笑,可惜他臉怪奇醜,只做出一個扭曲的神情來:“秋風乾燥,阿蕪夜來有幾聲咳嗽,我去煮些梨水與她吃。”
風寄娘笑裡有絲促狹:“老叔儘管去,煩老叔替我謝過阿蕪贈的荷囊。”
老叔大笑:“荷囊一事,風娘子何不揭過不提?阿蕪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只女紅上不大通,她贈你荷囊後,心中後悔,自感無臉見你,你反謝她,她定是羞愧難當,不如就此不提。”
風寄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