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第1/4 頁)
風寄娘跟著他輕笑,抬眸看荒寺的焦樹碎瓦,哪怕此地寸草不生了無生氣,角落石縫之中綠草抽出新芽,頂開瓦礫石塊探出一片嫩黃的芽片,迎著雨露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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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叔拿著一把掃帚掃著歸葉寺堆積著的枯葉,將枯死牡丹一一鋤掉,大雄寶殿之中滿地碎瓷,小心歸攏後埋在地中。那盞連枝銅盞燭火已熄,燈油還在,燈芯未斷,卻怎也不能點著。
歸葉寺本就荒敗,這麼一歸整更顯空蕩,寶殿前無花木的掩映,那尊倒地的佛像更顯蒼涼,歲月流逝遠去,早已不知幾載。
老叔在院中拄帚而立,憂心風寄孃的安危,聽風過處,寂然無聲。
雷剎到來時,老叔正坐在院中與斷佛對飲,兩盞清茶,一碟乾果,心有愁事清茶也能酸醉人。雷剎到了歸葉寺,這才驚覺體乏力疲,幾夜未曾閤眼,又遭惡戰,先時大悲大喜,情緒激盪,未曾感到疲倦。雙腳一踏入這荒涼又熟悉的敗寺,前所未有的疲憊從腳底爬到每根頭髮絲。撈過一盞清茶,又拎過茶壺,連番牛飲,那倦意才稍稍退卻。
老叔乍見他時喜出望外,再看門外再無來人,難掩悲意,忐忑問道:“風娘子……”
“她在我身邊。”雷剎倚著斷佛席地而坐,勉強將來龍去脈說了個大概,眼皮漸漸沉重,頭一歪睡了過去。
老叔喃喃自語:“三界之外,豈非比死還要難受。”他有滿腹疑惑要解,只是雷剎看上去實在狼狽,倒也不忍打擾。疾步到風寄孃的小院,取了一件披風並一個香爐和一盒香來。
風寄娘蹲在雷剎身邊,靜靜看著他的睡顏,又看著老叔匆匆回來,就地點了一爐香。
老叔看著煙霧攏一個一個字,這才略鬆一口氣,問道:“三界之外可有通途?”
風寄娘寫道:不知,洪荒宇宙,人之渺小如何能知其之廣袤浩瀚。梅家九郎,我有一事相求。她的目光溫柔如水從雷剎身上眷戀地滑過。
“娘子只管吩咐。”老叔道。
風寄娘道:情之一物,摧人心肝。我與雷剎結為了夫妻,他行事偏激固執,欲行遍九州方圓尋三界之外的通途。陰陽二界尚且永隔,何況界外之地?佛子一葉降世後困於人間不得回返,一是他畫地為牢、心入囚途不得掙脫,二則是三界不通,欲入不得其法。他為佛子,壽有千年、不老不死。他尚且求而不得,何況百載壽數的凡人。
風寄娘一瞬不瞬地看著雷剎,笑道:為人,生老病死,這一生或平庸或起伏,有喜有悲,有家小牽絆,如可手捧的一口小甕,盛滿有用無用的細碎瑣物,才不枉費這短短光陰。
九郎,我院中有一罈酒,名喚孟婆湯,飲之,前塵往事皆化為煙消散,再無紛擾。你尋一個時機,讓雷剎飲下此酒,斬斷過往痴妄。
老叔久久不答,看煙急攏急聚,凝成“拜求”二字。他醜陋的臉上擰出一個怪異的笑,道:“娘子,此事恕我不能答應,我梅九郎此生為情,又怎會斷人姻緣呢。”
風寄娘又氣又急又無奈,怎也沒料到老叔會拒絕,咬牙寫道:九郎何時還恩?
老叔哈哈一笑,道:“一時無力償還,暫且先欠娘子。”他取杯品了一口茶,沉聲道,“娘子,你也道:人不過百年之壽,便讓他陪你百年又如何?即為夫妻自是生死相許。再者,說不定你二人另有機緣,能得再聚。”
風寄娘一時無計可施,悶頭依著雷剎坐下。
老叔也不知她身在哪方,只對著那爐香,笑道:“娘子,人心是偏的,我自是偏向你。怎忍你在三界之外孤悽寂寞。”
風寄娘反問:推己及人,若九郎是我,忍心雷剎虛耗此生?
老叔搖頭:將心比心,若我是雷剎,定不願一杯孟婆湯忘盡前情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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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