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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中狂笑的人形露出了眉目,明明是陸城的五官,可卻像用筆再重重地補上了一層顏色,黑得化不開的眉,眸色如同永夜,面板蒼白如雪,嘴唇一抹淒艷的鮮紅。
一滴眼淚迅速在班顧的眼角凝結。
「呵……」「陸城」輕笑一聲,深深地看了眼班顧,慢慢直起身,他的心口插著一根斷骨,這根骨頭漆黑汙濁,散發詭異的惡臭。
他們以為沒了一條胳膊死得透透的于濤聲跪在一邊,像是狂喜又像驚懼又像是承受著什麼世大的痛苦,他完好的那隻手,拿著斷骨刺入陸城心口的那隻手,跟被硫酸泡過一般,飛快在融化消解。
後知後覺般,于濤聲痛喊一聲,胸口劇烈地起伏:「阿莘,我做到了,我做到了,你有救了……哈哈,我有回報,我有回報……」
太吵了。班顧想,他現在不想聽到這些嘈雜聲。一揚手,陰氣風刃似地飛出去,于濤聲吭都沒吭一聲,屍首分離躺在了地上。
「呵呵……」「陸城」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他萬分愉悅的事,「做得好。」然後他伸出白得詭異的手,將胸口那支斷骨,整個插進了自己的心臟,邊呻、吟了一聲,邊露出奇異的笑。
班顧的指尖狠狠地抖動了一下,心臟跟著狠狠地跳動了一下,牽出足以將他逼瘋的疼痛,長了心臟,原來能這麼痛。
千辛萬苦趕來,終還是遲了一步的祝宵眼看情勢不對,慌忙出聲:「小白骨,冷靜一點,陸城還有救,你不能失去理智,他只是暫時被仙骨佔據身體。」
仙骨也好,於莘也好,他們的目標一直是陸城。於家千年來一直在追蹤著陸城的蹤跡,於莘想要的不是班顧的心臟,而是陸城的心頭血,他不但想解掉詛咒,活得像一個健康的人,還想真正得到長生。
班顧聽不見祝宵的聲音,這些對他並不重要,他只覺得不公,只覺得怨恨,只覺得這世界欠他太多太多。
他什麼都沒有,唯有的就是陸城。
他什麼都不想要,唯想要的也是陸城。
但偏偏,就要把陸城從他身邊奪走。
「為什麼要用這種陌生的目光看著我?」「陸城」走近班顧,殘餘的黑霧在他身上攏成一件黑袍,瘋長的黑髮隨著幽怨與死氣飛揚,他輕聲盅惑,「班顧,陸城是我的一部分,我也是陸城的一部分,我們沒有任何不同。你與我相愛,要與我永生永世,看,這世界很汙濁,我們一起淨化它,天道給你權利,就是讓你替□□道、大開殺戒。等把那些人殺光了,我們就回到你地宮,我……會陪你長眠。 」
班顧的眼睛機械地動了一下,目光聚集到「陸城」的臉上。
「陸城」在他耳邊撥出一口氣:「 我想起來了,那是因為你忘了我和你之間的約定。」
班顧瞳仁微縮,「陸城」倏忽出現在他身後,將他扣進懷裡,他身上在地底浸染萬年的怨氣,陰冷透骨,班顧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關節都結上冰霜,溫潤的雙眼迅速結上一層薄冰,
一片霜白中,他總算記起前塵舊約。
千年前的碧空下,一個少年坐在水邊橫生的枝丫上,他的手中拿著一根鶴骨笛,放在唇邊努力想吹出曲調,可惜,鶴骨笛只發出如泣如訴的哀鳴聲。
一天又一天,連水中的遊魚、飛鳥都熟悉了少年的到來,他卻還是沒能吹出一支曲子。直至有一日,殘陽潑墨般染紅西天又漸漸暗下去,水面起了一層薄紗般的白霧。少年聽到一支無比動聽的曲子,如群鶴飛在雪野蒼松間,嬉戲、追逐、徘徊、雙飛。
他看到水畔坐那吹骨笛的神子,他有蒼山一樣的容顏,染著山間白雪的眉目,他抬起的眸眸中有他的倒影,溫和而又柔軟。
他教他音律,教他編簍捕魚,教他識別草藥治病,讓他傾聽天地間的聲音,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