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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他面上噙笑,輕易就將湖廣、江西兩地明孝千方百計隱瞞的實情說了出來。
“戶部缺錢,積弊已久,這在朝中不是秘密。
你們只知是銅礦枯竭,產出艱難,以至於舉國銀賤銅貴,成一時怪像,卻不知雲南早已出了一座大礦山,一年所出可抵湖廣、江西、銅陵三處總數的五十倍不止。”
說到錢,神宗坐不住了。
他啞著嗓子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顧準低低重複了一遍,在神宗驚怒交加的目光裡,一席話輕輕慢慢,就叫方徵音萬劫不復。
“原本十三年前,孟大人就打算將這個好訊息告訴陛下。可惜同為侍郎的方大人貪功,竟為了區區一個尚書之位,與竊國者私通,一道瞞下如此要事。”
“陳愈自此牢牢把持雲南,作為交換,他助方家掌控湖廣、江西。兩地緣何生亂?不止是豪紳圍湖墾田的壓榨,亦有方大人年復一年加諸的繁重礦役。
可惜無論方大人如何使勁,一如公牛無法產乳,空了的礦山也產不出足額的生銅。”
眼見著方尚書頹然失魂,顧準慢悠悠又道出一樁陰私。
“老夥計,有時候我挺同情你的。
陳愈那廝拿你做冤大頭,真真騙得你好苦。
他手裡不僅有礦,還多到百年開採不盡,可他就是冷眼旁觀,看你捉襟見肘、遭帝王厭棄,看你窮途末路、屢出昏招自掘墳墓。
當然——”他話音一轉,與神宗對上,一字一頓,“也冷眼看陛下入不敷出,終行暴政,盡失民心……”
“眼下得知真相,再回想湖廣之行,你一路替那豺狼遮掩,不知方尚書作何感想?”
方徵音身形踉蹌,跪著都差點栽倒。
面上血色盡失,哆嗦著唇舌說不出話來。
神宗眸中有火,只盯著顧準問,“那礦產在何處?還不速速道來!”
顧準無辜地兩手一攤,“孟芹死了這麼些年,老臣與他素未謀面,如何得知?
這些陰私,還是臣奉命徹查湖廣、江西民亂時,憑諸多細碎證據拼湊還原而成。
不過陛下莫急,臣雖不知,但有人知。
既然方尚書當年告密成功,想來應是知曉位置的,不若陛下拷問他試試?”
可憐方徵音,才從天牢出來,又匆匆送回了去。
只是這一遭可不是思過,等著他的將是東廠最新式的十大酷刑。
可縱使皮開肉綻,他也難從孟芹幾句語焉不詳的形容裡,替神宗找出陳愈藏得密密實實的礦山所在。
驚心動魄的半天過去。
帝王退朝,群臣散盡。
唯有顧準與謝昭落在人後。
老頭快意地緊了緊手中詔書,“謝錫那老匹夫,還不打算奉詔迎主?”
謝昭卻輕笑一聲。
“大人未免太過心急,且先尋到最後一位顧命再說。”
哈?
顧老頭再度哽住。
他想得挺美。
眼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消顧情提回陳愈和韃子的人頭,便是因果兩消、帝星歸位之時。
屆時遺詔一出,又有蘇青青藏匿多年的傳國玉璽加持,顧情何愁穩不住地位。
可眼下這後生卻告訴他,最後一位顧命至今還沒著落?
“喂,感情謝錫那老匹夫這麼多年只顧著當奸臣,什麼正事都沒幹?”
謝昭不置可否,“大人想知道,不妨親自去問他。”
一句話氣得老岳丈跳腳。
他自詡是個歪脖子樹,哪知道貌盎然的謝錫比他更歪。
他雖然看起來沒個正型,內心卻最是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