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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真的好疼。”阮年的聲音磕磕絆絆的,心中的委屈壓抑不住,又一股一股地湧了上來。
他沒有說的是,墨綠色眼睛的oga當時扭曲的臉和瘋狂的神情。不僅僅是注射抑制劑那麼簡單,他還用手生生砸碎了破舊的玻璃窗,用碎片一下一下地劃在自己的身體上。
鮮血順著破碎的玻璃片滴落在地上,郊外空蕩的廢棄廠房裡響徹著惡魔的低喃。
“你真好看啊……比我好看太多了。好看得讓人嫉妒,讓人……”
“忍不住想要毀掉。”
“真是可惜。但是破碎的藝術品……才是最美麗的。”
惡魔自言自語,而他成了最無辜的獻祭品。惡魔獰笑著,玩起了殺人遊戲。每一道雷電閃過,他的身上就多一道血痕。雷聲、閃電,都成了來自地獄的催命符。濺射的血花模糊了他的意識,他彷彿看見了地獄的業火在黑暗中燃燒。
那一刻,他被這個世界遺棄了。
無盡的冰冷和疼痛,到最後,連感官都已經麻木。紅色的液體順著身體流下來,蜿蜒盤錯,淌了滿地。惡魔笑了,在他的耳旁低語。
“你看,這地上的畫,好看嗎?”
那副混著灰和血的不成形的畫,成了他握不住筆的原因。耳邊是電閃雷鳴,他從此懼怕人群,懼怕黑暗,懼怕雷雨。
這一切都是他不願再次提起的過去,但今天,他毫無保留地全部展示給了牧延。
“後來來了一個alpha,和他起了爭執。我趁亂用玻璃劃斷了繩子,逃了出來。再後來就是被哥哥救了回來,我在薇薇安那裡養了很久的病,當時都不能畫畫了。好在最後,順利痊癒了。”
騙人。
牧延看了薇薇安給他的日記本,這個過程,哪裡有任何一點,稱得上是順利?
他一次次嘗試又一次次失敗,不知道努力了多少次才慢慢好了起來,但在日記裡,他明明承受了那麼多的痛苦,卻是那麼樂觀。
[今天想畫畫,但看見筆就想吐。也許是因為中午的湯多喝了一碗吧,一定是這樣。]
[今天也想畫畫,我摸到筆了,但是握不住。身體好弱啊,筆都握不穩。要多加鍛鍊才行。]
[老獵戶帶我去山裡看了鹿。好漂亮。我拍了照,等可以畫畫的時候再畫下來。]
[今天畫畫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好難過。]
[不可以難過!要好起來。還有人在等我啊,一定要好起來才行。]
因為有人在等他,所以他不停告訴自己,一定要好起來才行。
黑暗中,阮年突然笑了起來。
他眼中閃爍著晶瑩,但卻亮得驚人,一如初見那般,盛滿了今夜的星辰。
“牧延,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不對?”
他曾怨恨命運不公,為什麼要待他如此苛刻,要讓他經歷這麼多痛苦。但遇見了他之後,他完成了自我救贖,再一次重獲新生。
而牧延沒有回答。
所有的承諾在此時此刻語希圕兌。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很清楚oga現在的身體不允許這麼做,但他想象不出有什麼言語,能夠比這樣更能帶給他慰藉。
他唇舌輕輕舔舐他的傷口,感受著他在自己的懷中戰慄,卻沒有停下動作。他用牙齒咬破了oga後頸處柔嫩的面板,注入了自己的資訊素。
在他的人生第二十年的最後一天,有人用新的標記,覆蓋了陳舊的疤痕,將所有的關於疼痛的記憶,一筆勾銷。
在資訊素的作用下,阮年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意識昏沉之間,彷彿聽見了遠處的鐘聲,還有alpha的那一句——
“寶寶,新年到了。”
是新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