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撞鬼(第1/2 頁)
幸好,狹長的走廊並無異樣。微熹的晨光透過窗戶薄薄一層灑在地上,光潔的米白瓷磚被映成暖色,連線著同一層樓的三家住戶。
對門貼著的大紅春聯略微沖淡了她的不安,突然開門聲響起,對門走出一箇中年男人。對方中等身材、西裝革履,手上提著一個公文包,看著像是要去上班。他戴著金絲眼鏡,唇角微微勾起,乍一看十分溫文爾雅。
任冬苒注視著他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鍵,電梯門開,小小的轎廂裡卻突然湧出一大團黑色的霧氣,朝著她撲面而來。
她不受控地發出尖叫,發軟的雙腿怎麼都不聽使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霧鋪天蓋地地逼近自己,盤旋著組成了一個咧嘴大笑的人臉。
刺骨的陰溼氣息由內而外地席捲全身,任冬苒只覺得自己渾身動彈不得,意識也隨之混沌起來。
高大的女人城牆般堵在面前,用自己的身體將任冬苒牢牢鎖在陰影之中。她佈滿血絲雙眼裡兩顆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高聳的鼻樑如同一把利劍,將任冬苒死死地釘在冰涼的地板上。那張刺目的紅唇緩緩張開,輕蔑地吐出幾個字:“哦?這就是那個小三的女兒?”她轉頭看向身邊唯唯諾諾的男人,冷笑一聲:“任國樑,你怎麼有臉把她帶到我面前來的?”
被稱作任國樑的男人怯懦地開口:“她只是一個意外……我不是有意的!一定是任婉耍了什麼手段……現在、現在還畏罪自殺把這個爛攤子丟給我……我愛的一直都是你啊,素梅!”
原來這兩個人就是她的生父和繼母,而她,只不過是一個人見人嫌的累贅罷了。
尖利的女聲咆哮著響起,摻雜著肢體之間的劇烈碰撞。任冬苒下意識捂住耳朵閉上眼,再次睜開時卻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圓形的餐桌邊,滿桌豐盛的菜餚中央圍著一個精緻的冰淇淋蛋糕。
名為素梅的女人看起來滄桑了不少,先前柔順黑亮的及腰捲髮被剪至耳下。她帶著諂媚的神色向一個挺著肚腩的禿頭男人舉起酒杯,任冬苒發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地站起來,仿照滿桌大人的動作、用尚顯稚嫩的右手端起面前的紅酒杯,然後在那個女人的眼神暗示下不情願地仰起頭一飲而盡。
苦澀的液體劃穿喉嚨,刺得她眼淚上湧模糊了視線。任冬苒漸漸意識到這些無比鮮活的景象原來都是自己的回憶,真切地提醒著自己生前經歷的糟糕。她抬起手抹去眼中的水意,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狹小黑暗的衣櫃裡,只有一道窄窄的縫隙裡透進了些許亮光。
她試探著湊近,卻驚懼地看到先前那個懦弱的男人任國樑竟然高舉著啤酒瓶,朝著跪伏在地的男孩狠狠砸去。她想要阻止任國樑的動作,身體卻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綠色的酒瓶在一次次的擊打中變成碎片,沾染上鮮紅的水液四處飛濺。
揮擊酒瓶的任國樑在一次次重複中異化,變成一個滿臉通紅、只會不斷叫囂著索要錢財的怪獸,無情地撕碎阻攔自己的一切。待到黑夜與紅潮褪去,他又將重新披上人類的皮囊,變成一個旁人眼中輕言細語的“溫柔父親”。
男孩倒在地上,前來拉架的女人跪坐在他的身邊。男人抄起一個完好的瓶子,朝著任冬苒躲藏的地方一步步走來。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發顫,隨著男人的手搭上櫃門,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用力閉上眼,伸手護住頭部,試圖抵禦未知的暴力行徑。
不同於酒瓶擊中頭部的痛感,任冬苒感覺自己的頭皮被狠狠拉起,湍急的水流則衝得她睜不開眼睛。排洩物的異味讓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正被人鉗制著跪在廁所,任由一隻手拽著長髮一下一下摁進水池。
刺耳的笑聲透過水聲朦朦朧朧地傳進她的耳朵,“雜種”“畜生”“小三”之類的咒罵不絕於耳。任冬苒突然生出一個念頭:要是自己能就這樣死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