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步:贈禮(四)(第2/2 頁)
套,披在表演服上,發現絨袖過於肥大、塞不進去後,她不願白費功夫,就這樣吊著手走。
斐攔在門口,和她小幅度地拼力氣,最後不鬧了,一提胳膊,扯順了她的袖子:“揚,要體面。”
“我又不去市政廳擦地板。”揚繞開他,卻被他扳住肩膀。
斐仍然在笑,白金“包塔”的偽裝下,原來不是青年俊美的皮囊,而是另一層偽裝。
揚看著,慢慢舉起手,拂開他的額前溼發,覺得他一張臉戴好幾塊面具,沉重地不能呼吸。斐合起眼睛,睫毛被秋天的夜風吹得發抖。
“回家嗎?”
“嗯。你們繼續。”
“我送你?”
揚推開他的手:“你也要走,路上小心。”
斐從不期望能得到除了“有緣再見”之外的道別語。
他故作驚訝地湊近看揚,眼裡有動盪的黑水,能吞沒很多情愫。
“揚,能稍微等等我嗎,”他懇切,不知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霧濛濛的眼很美,臉也很美,是揚看慣了的,又加了今夜的激情,愈發讓人不可捉摸,“就去一週,僅僅一週。”
他的話有迴響。
揚聽得困了,獨自一人走在路上時,努力忘掉,省得昏睡。
新區也有老街,還留著貧窮和富裕交織的痕跡。揚愛去走一走,不是懷舊,只是讓自己更舒坦,在舞蹈之外,也能踩到實在的地面。
爬到最高的領航廳,買一張二十塊的參觀門票,她可以俯瞰整個梅里瓦,像雍臺在舞廳二層俯瞰他們一樣,對著全市區燈光覆蓋最少的地方,也就是她和斐長大的貧民窟,伴著迪斯科說一句“所謂時代”。但她今天沒有這個心情。
不然去“朝陽小吃”買煎土豆……她摸進外套口袋,摸到了冰涼的卡片。
單論一個夜晚,一無所獲和收到饋贈,一步之遙而已。
揚握住命運卡,沿著盲道走。
黃綠兩色的路漆上有廉價的打光,來自酒吧的led招牌。這些燈光拙劣地模仿霓虹,長蛇一般流竄,奔向遠方。
呼號,掌聲,調笑,越來越近。
一條長影,從銀杏落葉中抬頭。
皮鞋刮蹭路面的聲音,隱隱透露出不得章法。
街頭藝人哪裡都有,然而揚在人群外,看著看著,便將命運卡忘在了地上。
少年在瞎胡鬧,又像做人生答卷。
眾人圍觀,他一點也不怯場,攔在一排吉他手的面前搶生意,甚至佔了他們的樂器盒討表演費。
跳的卻都是些基本步法,沒有打動任何人,只打動了熱汗淋漓的他自己。
有穿襯裙的小姐見他模樣好,便轉亮了照明,打在他臉上,將他的黑髮照得泛白,像頭頂披覆著雪。他的清瘦體魄被直射光洞穿,延伸出殘影,借黑夜加兩道黑翼,大概是從澤西惡魔身上借來的。
少年對沒禮貌的人不屑一顧,繼續完成舞步。冷氣和熱氣一塊從他嘴邊散開。
等前進步到了頭,他才正過身體,僵直著手,朝春心蕩漾的小姐,緩緩豎起包創可貼的中指。
揚低頭去撿命運卡,忍一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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