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第2/3 頁)
越想越是愧悔無地。
越想越是無地自容。
幾番思量,長嘆一聲,終提起筆,飽蘸墨汁,懸腕紙上。
“臣都察院監察御史劉慶,叩稟……”
正德二年,二月乙未
劉瑾丘聚自京城出發,經興州北上,過平谷,直往鎮虜營。
途經薊縣順義,先後宣讀敕令,賜下賞銀。
兩地官員出迎接旨,表現大有不同。
薊縣是喜,順義則是悲。對比之強烈,足令人側目。
營州左屯衛即在順義。
才指揮使病亡,才氏三子領千名衛軍北上禦敵,盡數戰死。
城內軍戶,幾乎家家帶孝,戶戶衣麻。民戶商戶也是面有戚色,見到穿著麻衣的老人,帶著孩童的婦人,都要拱手,道一聲節哀。
城門前,兩名老卒持矛,袢襖並不合身,皮靴上都打著補丁。
問過才知,屯衛壯丁多前往鎮虜營,城內守備不足,只能徵召貼戶。不忍見半大的孩子吹風,本該退役的老卒傷兵,主動請命守城。
“兒郎們都在北邊拼命,咱們這些老的,殺不得韃子,總能守得城門,不讓十幾歲的娃娃受苦。”
一名老卒上前行禮,半條袖子空空蕩蕩,拇指粗的疤痕橫過左臉,單眼已瞎。說話時,耳朵不自覺抽動,顯然是上過戰場,且受傷不輕。
番子不忍,下馬遞出牙牌。
查驗之後,老卒立即行禮。轉身告知腿腳好的,“馬上回城,告訴才氏宜人,天使抵達!”
城門大開,駿馬打著響鼻,車輪壓過積雪,吱嘎作響。
城池不大,從街頭到巷末,彷彿一眼就能望到底。
劉瑾坐在車上,推開窗欄,看到被風撕扯的白幡,飛散街邊的紙錢,想起在薊縣所見,臉色驟然陰沉。
薊縣張燈結綵,從縣令到小吏都是喜氣洋洋,聽完聖旨,嘴幾乎咧到耳根。順義卻是全城縞素,無人不帶哀色。
兩相對比,還有什麼不明白?
念頭閃過,劉瑾臉色更加難看。
後一輛車中,丘聚同樣面沉似水,生出殺人念頭。
穿過半條街巷,車隊停下。
才府門匾下,三名麻衣婦人,帶著一名不滿十歲的孩童,立在正門後。
婦人是才方的三個兒媳,孩童則是才氏唯一一條血脈。
才方病死,才老夫人早已故去。
才氏兄弟陣前殞命,才府滿門寡婦。出殯當日,三個妯娌當眾立誓,今生不二嫁,護才氏血脈成人。
“公公含恨而終,至死不忘報國。夫君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全軍人忠義。妾等雖是婦人,亦知家國孝義!今當祖宗立誓,為夫守節,育子成才,承其父祖之志,衛土守疆,為國殺敵!終一身,不墮才氏忠義之名!”
才宜人的誓言刻成文,待族人還鄉,敬送祠堂。
順義知縣感才氏忠孝節義,上奏朝廷,為才氏立忠義牌坊。
劉瑾丘聚此行,一為宣讀聖旨,升賞封賜,二為在城中選地,發縣衙三十兩白銀,為才氏立坊。
兩人步下馬車,走進府內,頓感蕭條零落。
宣讀完聖旨,劉瑾忽然彎腰,取出一枚蝶形玉佩,送給才氏子。
“咱家沒什麼好東西,小公子莫要嫌棄。”
“公公,當不得!”
才宜人連忙推辭,劉瑾則袖手,退後半步。他送出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
“咱家一點心意,宜人莫要推辭。”
才宜人流淚,忙讓才氏子謝過。
丘聚咬牙暗恨,又讓這老小子搶先!
當即取出一隻荷包,裡面裝著兩顆拇指大的珍珠,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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