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第1/3 頁)
“大當家同倭賊攪合,愈發沒了早年的樣子。”
“不是活不下去,誰樂意做匪?”
“不殺婦孺的規矩,還是大當家早年定下。現今倒好,全忘在腦後!弟兄們提起,更要挨‘家法’。”
“那些個倭人是什麼東西,就是一幫畜生!”
“福寧州地界,多少個漁村被禍害。又要截縣衙府庫,咱們弟兄有幾個腦袋?”
“這樣下去,必是自取滅亡。”
“二當家勸了幾回,大當家硬是不聽。現在岸上都不叫咱們海匪,叫倭賊!”
“老子是明人,怎麼就成了倭賊!”
因王主事的謀劃,錦衣衛並未馬上動刑,只將人帶入兵船羈押。
十幾個海匪,均是人高馬大,渾身腱子肉。空餘的囚室全被佔滿,整間艙室都顯得擁擠。
謝十六笑夠了,閉上雙眼,靠在角落裡一言不發。剛剛大笑,扯動身上傷口,又開始流血,一陣疼似一陣。
其他海匪同樣滿身鞭痕,瞪著施天常等人,滿心憤懣。
都是海匪,一樣主動投案,憑什麼自己被一頓狠抽,這些人就毫髮未損?
憑什麼!
海匪低聲咒罵,番商卻格外安靜。
佛郎機人有語言障礙,聽不懂,自然沒法搭話。
大食人惦記著投誠,為此不惜出賣親兄弟。
每見艙室門開啟,都是滿懷期待。怎奈楊瓚始終未曾出現,隨日子過去,希望變作失望,人也逐漸消沉。
出不去,也沒個說法,不曉得要被關到猴年馬月。
這些官軍,個個凶神惡煞。
哪天舉起長刀,咔嚓掉自己……阿卜杜勒打了個哆嗦,緊緊長袍,不敢再想。
倭人最為安靜。
每天只有半張硬餅,還時常被阿奇茲“剋扣”,肚子咕嚕嚕直叫,餓得沒半點力氣。水也只有一碗,壓根不夠分,每人只能潤潤喉嚨。
又餓又渴,還要面對錦衣衛審訊時的慘狀,實在受不了,只能用破布堵住耳朵,直挺挺躺在囚室裡。
好歹節省些力氣,熬到下次發餅。
兩三人一間囚室,能夠躺下休息,全仗身材矮小。換成大食人和佛郎機人,別說躺下,坐著都伸不直腿。
艙室門關閉,視線變得昏暗。
施天常等早有心理準備,只要能讓家人活命,脫離沈嶽,任何事,他們都願意做。被關幾天,又算得了什麼。
“回來的弟兄說,欽差鐵面無私,痛恨海匪,尤其痛恨同倭人勾結的海匪。”
“我等主動來降,供出沈大當家,應該能保住性命。”
“難說……”
“二當家,你瞧著,這欽差會如何處置我等?”
施天常沒出聲,另有海匪道:“我等看不慣那些倭人,從不和沈大當家一起上岸。弟兄們都能證明。搶劫海船頂多坐牢。馬七那些,和咱們一樣是匪,殺了也是除害!”
“對,像秀才說的,過堂時,咱們咬死為民除害,必會被從輕發落。”
“助官兵登島,遇上朝廷開恩,還能得一官半職。”
“想得美!”
“這事可說不準……”
幾人的聲音並不低,謝十六閉上雙眼,心中可憐這些人。
一日為匪,終身為匪。
同自己相比,沈嶽同倭賊沆瀣一氣,惡行更甚,千刀萬剮不足贖罪。其手下得用之人,罪名同樣不小。
久居泥潭,豈能不染腥臭?
縱然能把持自身,旁人也不會相信。以楊欽差的行事,必不會法外開恩。
睜開眼,謝十六緩緩抬頭,看向對面的施天常,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