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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給你打電話說過這件事啊?】
【你還讓方忍幫忙聯絡醫院,都忘記了嗎?】
然而,她看向他,忽而說不出口。
——該怎麼形容這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呢?侷促的,欲蓋彌彰的?暗藏溫柔的,抑或小心翼翼的?
都不是。
奇奇怪怪的,舒沅倒驀地想起了從前奶奶家裡養的那隻大黑貓——那隻養了好多年都不親人,不讓抱,甚至有一天晚上她摸黑起來上廁所,一不小心險些踩到貓身上,還被它在腿上撓了個鮮血淋漓,一點都不爪下留情的大黑貓。
她被傷之後,家裡人都說這是隻野了性子的貓,就連一向把它當寶貝慣著的奶奶,也起了扔掉這隻貓的心思。
舒沅從醫院回家時,大黑貓一如既往睡在陽臺上的貓窩,面前是一點沒動過的罐頭貓糧。陽臺門緊緊鎖著,奶奶說吃完這一頓就把它送走,不知它是不是聽懂了,一口肉也不肯吃,也不肯動,直到舒沅隔著陽臺門和它面對面蹲下。
貓看著她,她也看著貓。從前它常對她理也不理踩,想起來就佔著她的腿睡覺,想不起來就沖她哈氣。然而這天,它忽然細聲細氣,沖她「喵」了一聲。一聲之後又一聲,它走過來,撓著玻璃門。
但這依舊沒有改變它的結局。第二天,貓便被奶奶堅定地送走了。
哪怕她也曾許多次表達過沒關係、再多給它一次機會,可是奶奶說:「五六天你養不熟,那是你的問題,五六年都養不熟,沅沅,那就是貓的問題了——帶不親你養著幹什麼呢?」
哪怕貓陪伴奶奶最久,它走了最難過的人也是奶奶,可是奶奶說,無論人還是動物,你付出的感情多了,總希望他是能懂的。可是如果他怎麼也教不會,或者教會了還是克服不了本性,受傷的就只會是你自己,這不值得。
人都得先學會愛自己,才能去愛別人。
再愛一個人,再愛一件事,誰又真心願意先讓自己受傷呢?
舒沅記憶裡,最後一次見那隻大黑貓,是在某天補習完回家,路過一處小巷時。
她遠遠看見它為半根髒兮兮火腿腸而和另一隻野貓廝打,憑著輪廓和叫聲便辨識出它。她遠遠看著,只覺得害怕。好在那隻貓還是打贏了,但回過頭來,在黑夜裡,它卻不再向她靠近,唯獨幽幽睜著一雙綠眼睛看她。
等到她頭也不回跑走,去商店買來火腿腸想餵給它的時候,它已經走了。
再之後,奶奶離世,她也搬家好幾次,等再聽人說起那隻貓,有人說它晚上亂叫被人毒死,有人說它和別的貓打架死了,臭了才被發現,也有人說它是被車撞死了,聽說的說法有很多,毫無疑問且統一的說法,只有它死了。
生命與依賴概都如此脆弱。
她卻總忘不了那天它渾身毛打結,叼著半根火腿腸靜靜看著自己的樣子。
它認出自己了嗎?它恨不恨自己?是不是如果那天不要起床,不要去奶奶家,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問沒有被解答。自那以後,也再沒有養過寵物,因為自覺無法負擔起一條生命的代價,無法面對當自己無力馴化對方時出於自我保護的拋棄。
可笑的是,她已在忙碌的生活中淡忘這記憶許久許久,今天卻偏在面對蔣成時,突兀地想起那隻大黑貓,想起那天放下的火腿腸。
心頭沒來由的一顫。
蔣成問她:「怎麼了?還是覺得請廚子太麻煩了,那不如我們一起去——」
「不了。」
這句話不知是說給蔣成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霍然揚高分貝。
察覺氣氛不對,她匆忙低頭喝了口湯,潤潤嗓子。等到再抬臉時,果然又恢復那平靜溫和的神色,說著:「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