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第1/3 頁)
太子看著他那不服氣,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兒,不厚道地笑起來:“劉大總管也有今兒!”
德全臊眉耷眼說:“那怎麼的呢,要不人家說姑娘是家裡的祖宗奶奶,誰也說不準將來有多大出息。您瞧您能封她個良娣,也沒說賞奴才個寶林噹噹……”
話沒說完就捱了太子一記踹,他說滾,“少來噁心我。”
那頭配殿裡的星河站在檻窗後面,手裡盤弄著他給的蜜蠟手串,遙遙望著月色下的人影。
今兒是十五,清輝照著殿宇和丹陛,放眼過去滿世界籠上了一層稀薄的藍。
藍上有銀霜,不是真的霜,這入夏的天兒,霜早就沒了蹤影。有的只是蟲袤連綿不絕的鳴叫,從牆根兒下,從草叢間,從磚縫裡……不住地往外傾瀉著暑氣,聽上去氣急敗壞。
茵陳已經能下床了,挨在她身後看,輕聲說:“姐姐,您心裡想的那些,和主子說吧。我知道您顧忌,家裡幾十口人呢,鬧得不好全完蛋。可是朝廷這會兒革新,他監國,新官上任,要緊頭一條就是立威。聽說樞密院又設了個什麼同知,把正副使的權給分了,他這人有長性,今兒一點兒,明兒一點兒,早晚把兵權全給您哥哥卸了。那哥兒四個,本來只有簡郡王能和他爭個高下,現如今那位投胎去啦,敏親王又是個忤窩子。您和他好好說說吧,看他怎麼答應您。要不讓您哥哥和我們家似的,領兵戍邊去,回頭軍功卓著也是個出路,您說呢?”
星河回身笑了笑,“我這兩天也這麼想,敏親王那頭能倚重的只有我們家,他又是個沒決斷的人,扶植這樣的主兒,成了滿門顯貴,敗了人頭不保。說一千道一萬,是我當時不夠狠心,要是憋住這口氣,事兒不就成了麼。我哥哥那天探了他的話頭,可惜他有意繞開了說,壓根兒不接茬。我現在就是和他詳談,他的態度無外乎兩點,一讓我跟他,二讓宿家歸隱,有什麼可談的。”
茵陳說:“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得想轍。”
她點了點頭,復悵然:“騎虎難下,路越走越艱難了,怨我。”
琢磨一夜,頭昏腦漲。第二天上衙門裡辦差,又接了上頭的密令,叫嚴查戶部尚書桂佛海。上回南北兩場戰事,把個空空的國庫扒光了呈現在所有人面前。窮人家過不下去了,還能上闊親戚家打秋風,一個國家沒錢沒糧,誰來賑濟你?這兩年沒有大興土木,也沒鬧過災,錢糧不知所蹤。戶部官員拿了幾摞無頭爛賬來矇事兒,太子忍無可忍,決定掏一掏池塘的老淤泥了。
控戎司本就是領皇命辦事,既然說查那就查吧。星河坐在堂室裡分派人手,徐圖之進來回事,一看人多暫且退到了一旁。等人都散了才壓聲道:“大人,延齡公主進宮了。”
她哦了聲,“幾回探了都說重病不見人,怎麼進宮了?”
徐圖之說:“見不得風,一抬小轎直接抬進宮的。”
她凝眉算計,看來皇后的“產期”將到了,公主進宮,還是為了便於操作。目下皇后跟前是安插不進任何人手的,只有寄希望於聞長御那頭。
她坐在圈椅裡,慢慢長舒一口氣:“傳令下去,讓徐行之和金瓷嚴守安禮門和內重門。皇后誕下皇子之前,片刻不許鬆懈。”
第68章 柳院燈疏
徐圖之領命承辦去了, 她在空空的堂室裡坐了良久, 看外面日光如傾,左右覺得不安心,拿起涼帽走了出去。
回東宮, 現在手上的差事都不要緊, 要緊的是皇后的孕事。可她是東宮女官,管事管不到北宮去, 必要找茵陳頂著良娣的銜兒, 才好以串門子為名,探一探延齡公主的虛實。
正坐在窗下吃果脯的茵陳聞言,立刻整了衣冠說走。東宮和北宮是沒有捷徑可直穿過去的, 兩個人打著傘一路往北,過了佛堂院的隨牆門入安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