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第1/6 頁)
他下手站著一個披髮左衽的匈奴人,這人在江左的夏日中熱得撥拉出半邊裘皮袖子,右肩光著膀子,用夾帶著胡語的半生不熟的漢話對慕容傀說道:“燕王殿下,我北漢天王敬你是個英雄,待日後北漢南下,天王許你同分天下,必不會虧待你,你何必讓一個娘們兒騎在頭上?”
慕容傀全神貫注於手中之劍,並不理睬。
那暗中隨同北漢使臣而來的狐鹿姑見此景更是來勁,在他看來,只要慕容傀不拒絕,那麼就代表他在考慮,自己再添一把柴,指不定來日就可以釀成一把大火:“燕王殿下合該知道鮮卑雖攻下高句麗與三韓,於關外戰功赫赫,可遼東卻不是鐵桶一隻。你知道遼西宇文氏……嘿嘿,可不與慕容部是世仇嗎?”
“宇文悉獨官那老傢伙當日已死在亂軍中,只餘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乞得歸,只怕抬出本王的名號,這小子就要嚇得尿褲子。”慕容傀不掩鄙夷,慢慢站起身:“鮮卑人可不和匈奴人做交易。”
狐鹿姑臉孔紫漲起來:“燕王可得想好,凡事莫把話說死,妻兒固然令人不捨,然大丈夫成事不拘小節,這道理連漢人都知道。來日燕王做了半壁江山之主,何愁沒有女人孩子?”
慕容傀卻聲如洪雷般笑起來,令得狐鹿姑臉一沉:“我等秘密來見燕王殿下,此事不得聲張,如被人發現匈奴人匿於燕王府,殿下怕是有嘴說不清。”
慕容傀暢快地看著這個匈奴人臉上又是得意又是害怕的模樣,突然露出了兇惡一面:“當日我庶兄慕容德聯合宇文氏殺我滿門,你們莫不是以為我不知是誰在他們背後作怪?再者北漢劉曜,誰不知他愛睡司馬廢帝的破鞋皇后羊氏,如何敢提我賢妻愛女?”
他步下玉階,手中那把環首鐵劍像蘊著一道電光,隱在霧沉沉的百鍊之鋼劍身中,就連狐鹿姑的眼光都被不由自主地吸引了過去,慕容傀略提提手腕:“你可知道這把劍的來歷?”
狐鹿姑艱難地嚥了咽口水:“燕王,你……”
“青釭劍 ,魏武帝的佩劍。”慕容傀想到曹致的倚天,與青釭同為曹操佩劍,青釭劍被其賜予勇將夏侯恩,卻於長坂坡對陣趙雲只一回合,夏侯恩便被一槍斃命,寶劍被奪。如今多番輾轉,終又回到了曹致手中,女帝與燕王同為蓋世英傑,東魏砥柱,青釭劍便被交給慕容傀為武器。
然慕容傀平日不慣用劍,青釭對他來說有種某種更為神聖的意義,譬如來自曹操而下的正統身份,譬如遼東與江左至高的權利交融,亦是曹致與他相屬相配的明證。
慕容傀知青釭劍削鐵如泥、鋒銳無比,他慢慢踱到膽大包天的狐鹿姑面前,冷冷一哼:“匈奴五部當年在武帝面前何等慫樣,今日也敢在建業玩弄反間之計,真是愚蠢至極!”
他眨眼間手腕輕抬,狐鹿姑只覺得脖頸一涼,最後只看到自己沒有頭的身體往側邊倒下,斷口處的血一路噴到了房樑上。門外有侍人將染血的青釭劍接了過去,慕容傀抹抹下巴上濺的血道:“那劉曜老兒,想娶我的女兒真是白日做夢。就是他生的那窩小狼崽子,也一個都不要想。”
沒人想到荀玉卻從屛圍之後走出,對慕容傀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道:“燕王何必生氣,即使北漢不與燕王府搭線,他們提出的和親事宜,陛下也定不會同意的。”
“如今她該放心了?”劍一離身,慕容傀突然不復先前面對匈奴人的不耐狠戾,反而堅毅的神色上帶了點悲涼的疲憊:“我聽說式乾殿又招了醫官?”
荀玉看他也不容易,便與他好好說了幾句:“就是那日三公主大腦一場,惹得陛下頭風發作。夏日裡常有驟然之風,病情便見反覆,想是入了秋,就得見和緩。”
慕容傀撇了撇嘴:“她曹家的祖宗到底有什麼好的,當日被司馬氏折騰得一點家底沒留下。致兒偏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