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焰火 第23節(第2/2 頁)
年輕的女老師頓時有些莫名所以。
卻也仍忍不住驚訝於面前人的好樣貌、又好奇此刻出現的周筠傑和自家同事算是什麼關係。眼神八卦地在兩人周遭轉了一圈。
心知這時不方便問,便也只是笑笑,學著他的樣子“噓”了一聲。輕手輕腳地闔上門走了。
辦公室裡再度只剩下他們兩人。
周筠傑手裡捧著冷透的紙茶杯,心虛地頻頻向辦公桌方向張望。
艾卿卻依舊一語不發,背對著他,試圖閉眼睡覺。腦海裡反反覆覆上演著剛才的一幕:是她咬緊牙關、伸出手,和聶向晚雙手交握。
她們緊緊地握著手。
緊緊的,直到她的掌心開始出汗,在院長疑惑卻也半帶提醒的目光下,不得不點頭。
仍是咬緊牙關,說好,謝謝領導和聶小姐給予我的工作機會,我會非常珍惜這次機會……我會……
我會。
我做不到。
我會。
我不想做。
這是很好的機會。
“我會。”
艾卿牙關發抖,把頭埋得更低。
整個人幾乎全蜷進了雙手圈起的小小一個區域裡。然而她依然努力地在說服自己。
就像她也曾經真心的、無比真心的覺得自己是個天生的好人。
她問自己:好人怎會恨人?
不可能的。
打懂事起,她就悲天憫人。奶奶信佛,經常教導她要助人為樂,所以她是從有零花錢開始就瘋狂攢錢一毛不拔、但在路邊看見乞丐也會伸出援手的人。天災來時號召捐款,她是會把自己的小金庫全捐出去的那種人。人生過去的許多年裡,她都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扶老奶奶過馬路、拾金不昧、友善待人、團結集體……所有用於形容好孩子的話都可以用來形容她,怎麼不好呢?
怎麼敢不好呢?
她應該是好的。是友善的,是溫和的,是對世界充滿好奇且充滿敬畏的。
然而,在看向聶向晚那一瞬間。無論是多年前,幾周前,還是幾小時前,每一次都是這樣——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自慚形穢嗎?一記重錘嗎?都不是,她一次次的記憶猶新,都是因為驚悚。
驚悚於自己竟然在表示友好之前,下意識的、惡毒地開始審視起對方來。
她的目光在那一刻變得尖刻,心縮得狹隘乃至於抽搐不止。她在對方親密的動作和表情中,露出驚恐而惶惑的表情,試圖找出她的缺點,試圖發現她醜陋、無知、低俗、又或者蠻橫的一面。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她失敗了。
老天鍥而不捨地試圖告訴她:世上真的有這麼一種人。
就是有這麼一種人,他們不用討好這個世界,就能自如地站在那,高傲地接受所有人的審視。賞賜給一無所有的人迫切需要的資源。就像許多年前,在她甚至會把“chanel”拼成“channel”的年齡,也只因隨口誇了一句聶向晚身上很香, “下次還敢嗎?還……
數日後。
下午三點, 海淀區某文化大廈一層。
艾卿拎著包一馬當先走在前,身後,電梯門二度敞開, 周筠傑亦緊隨其後跟了出來——他本就個高腿長, 步子邁得大又著急, 原本幾步便已追上她, 卻反而在靠近她時灰溜溜地放慢腳步。
退了半步又半步。最後只不近不遠跟在她身邊。
直跟出樓宇,走到大街上, 才小心翼翼喊了一聲:
“艾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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