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焰火 第28節(第2/4 頁)
爾夫球杆就往他後腦勺揮——如果不是他媽拼死拉著,當天就能把他打得頭破血流進醫院又或直接英年早逝。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於是,就這樣幾乎有兩年時間,和家裡基本斷了聯絡。
但說歸說。
當時其實哪裡又有存錢的觀念?有什麼資本和家裡對著幹?
他平時光零花錢,一個月都不止十萬,讀書的時候就不吃食堂光下館子,宿舍床位、外頭公寓、溫泉山莊三個家輪著住。花錢更是“月光”慣了,大手大腳。但話當時已說出口,卻無論如何拉不下臉往回撤。最後,仍是東拼西湊湊夠了小三十萬,咬咬牙招了四五個人,在四環開外租了個小套間。
“天萊”的起步,由資金籌措開始,就自此註定艱難無比。
一個外行領著幾個半內行,從“水果連連看”這種小成本遊戲開始摸索起,找投資、幹推銷、從前他最不恥的那些找關係蹭臉面的活兒,也都是那時節,被迫一一體驗了個遍。
旁人或許當他舉重若輕吧。
靠著家裡就能輕輕鬆鬆數錢到手軟,但其實只有艾卿見識過——也只有她見到過,他哪怕在那些老員工老哥們面前都會笑嘻嘻吹牛皮說不累,說未來光明前途不可限量,可只有她陪著他,看他無數次應酬、喝酒喝到半夜抱著馬桶吐,大江南北跑回來,卻只能給她帶窮酸的禮物。有一年冬天,甚至半夜陪投資商喝酒,喝到急性胃穿孔。
做完手術還要住院,艾卿為了他,連過年也找了個藉口沒回家。只能就將就著在醫院過。
那時沒什麼閒錢,也下不起貴的館子。他們索性就買兩份餃子。
十五塊滿滿一碗,捧在手裡,熱氣騰騰。兩個人湊在病房裡看春晚,拿餃子“乾杯”。他說現在我們就吃十五塊的,但等以後我自己賺錢了,第一件事就是請艾卿公主您吃五千塊一頓的餃子。
有五千塊一頓的餃子嗎?
小土鱉聞言,好奇地睜大眼睛。問他,難道餃子裡包金子了?
他點點頭說可不嘛,魚子醬餃子,難吃死了,我媽做的黑暗料理。
頓了頓,又說不過應該可以改良,我到時候親自給你做。
我這輩子只給我老婆做飯。
她聽到,就捧著快餐碗,向他吃吃的笑。笑得眼睛都彎成小月牙。
笑一會兒,或許是覺得不好意思,又忽然猛地一肘子過來——他反應不及,張口大叫,手裡一碗餃子差點全掉在床上。兩個人吱哇亂叫著去挽救,最後,以艾卿公主被護士小姐訓了五分鐘不能大吵大鬧、不能給病人增加心理壓力而告終。
他拖著“病體”追下樓。
追上氣呼呼要走的某人,想了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傻笑。又說你記得戴圍巾,回宿舍別感冒了。她看著他,突然眼睛紅紅,說唐進餘,你是不是真的會娶我?
會啊。
當然會。
不管貧窮、富貴、健康、疾病——當然,我希望自己最好是富貴健康,不然你這麼好的女孩幹嘛要嫁給我?不過總之,不管這些條件是什麼,我都會娶你。但嫁不嫁是給你選的。
他那年二十四歲。
剛出院,好不容易走運,靠著投資賺點錢,結果又轉行嘗試做戰棋單機虧了幾十萬。只能賣了車,重新幹,又虧,又賺……
這過程實在太漫長。
也因此,其實許多畫面和記憶都早已模糊得難以辨認。他一向是個健忘而善於和自己和解的人,傷心的、難熬的事,不記得就當不存在了。然而儘管如此,天萊初成規模而盤下寫字樓、揭牌剪綵的那一天,他依舊記得一清二楚。
只是,不是因為那天有多圓滿,多開心。而是因為艾卿選了那天跟他說分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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