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焰火 第77節(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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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愛的女人這年給他生了個小孩,那小孩花粉過敏,發紅疹差點死了嘛。”
唐母又笑了:“他當我傻的。他當我不知道——其實我什麼都知道,你看,我們院子裡多少花?她儘管帶著那個孩子來吧,不怕死就來吧。”
“媽。”
“女人有多容易滿足,男人就有多不容易滿足。他說他愛喝湯,潛臺詞是,愛喝他愛的女人親手給他煲的湯;他說喜歡女人養花,潛臺詞是,喜歡看他愛的女人文靜優雅,有自己的愛好,修身養性更配得上他;他說他想有一個兒子——”
“媽,別說了。”
“潛臺詞是,他想要他愛的女人為他生一個孩子。”
“媽,好了,夠了,你不舒服的話先睡一會兒好不好?媽——”
“進餘啊,你知不知道媽最痛苦是什麼?媽媽痛啊!”
唐母的聲調突然揚高。
用一種幾乎撕裂般的聲音,她突然暴起,撐著身體坐起來,一下一下,當著他的面捶著自己的胸脯,哭喊著:“你不是他心愛女人生的孩子,所以我的孩子,生下來就是不中用的東西,他心裡哪裡有過我們?如果有,他怎麼會這樣對你,他捨得這樣對你啊!”
“……”
“遺囑,”唐母哽咽著,幾乎字不成音,“他寫的遺囑,他要你和那個孽種分,一人一半,那個孽種都不姓唐,他竟然跟你分一半……你才是唐家的孩子啊。他這樣羞辱我們母子倆,唐守業,他這樣對你。進餘,你讓我心裡怎麼想?你讓我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驚訝。
沉重。
可笑。
這一切的情緒,似乎都伴隨著唐母失控的嚎啕聲,在唐進餘心裡,飛快地竄起一下。如陡然跳躍眼底的火苗。然而也僅僅只是一下。“噌”的一聲,又悄然的,盡數熄滅了。
畢竟。
這個結果並不是最壞的結果。
甚至是他早就料想到的結局。
他卻無法對母親說出這樣“寬宏大量”的話。只能選擇沉默。
沉默著,輕輕拍著她因啜泣而不住起伏的背脊——薄薄的面板底下似乎就凸出骨節,她已瘦了太多了。
“我會處理的。”
他只是說:“天萊才是我自己的事業。媽,唐家的遺產,繼不繼承,繼承多少,都不會對這件事有影響。我會給你養老,你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你不要哭了。”
我能扛得起來。
不要再哭了。
母親的哭聲彷彿是一種縈繞不散的魔咒。他嘴上在安慰著她,然而頭痛感因此愈演愈烈,後來發展成只要一閉眼,就聽到那種淒厲的哭聲。無以名狀的悲愴感無時無刻不折磨著他。
姜越打電話來向他彙報公司事務,詢問那些不動資產可以“動”,哪些不能動,他幾乎是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在回答對方。影片電話一結束通話,室內重新陷入黑暗,屬於他的房間裡,似乎一瞬間已全然消散了生氣,他太陽穴突突直跳,最後將自己摔到床上。
睡夢中卻也不得安寧。
他時而夢見自己小時候,在父親的要求下,總是被迫不遠不近跟在聶向晚身後。明明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背影。夢裡,對方卻忽然回過頭來,問他:“唐進餘,你喜歡我嗎?你娶我吧?”
時而夢見某個平靜的夜晚,他甩開所有人站在樓頂,耳邊是呼呼的風聲,手卻緊緊握著手機,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問他,你要不要跟我回家鄉看看啊?
畫面是翻覆交雜的。他時大時小。
畫面也是明暗不定的。
前半段是陰惻惻的黑,中間亮堂了,而後又是一望無際的灰色。
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