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焰火 第37節(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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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二十歲還是二十八歲,她好像始終都在不合時宜地、面對著高高在上的審視。他們所有人,每一個,都在用看似溫柔的“你真好”,來勸她“識時務”。
【你叫艾卿?在和我兒子談戀愛的是你嗎?】
【我是他爸。】
【你是哪裡人?我知道你是q大的學生。q大的學生現在滿地爬。你家裡是幹什麼的?】
【……打遊戲認識?真行,打遊戲認識,你不用讀書?】
【老婆你別管,我來問她。你爸媽沒教過你女孩子不要隨隨便便跑到男生家裡嗎?我家小孩跟你那是一路人嗎?我真是……唐進餘人呢?!打電話喊他過來!看看這就是他搞的什麼工作室?簡直就是胡搞瞎鬧!】
胡搞瞎鬧。
言猶在耳。
“……”
她的手心裡忽也密密麻麻地沁出汗。
心想這麼多年了,硬刀子變成軟刀子,軟刀子也變不成繞指柔。
那種無助和憤怒交雜的感覺,時隔多年在她心裡噴薄而出,她明白這條路走到盡頭,她就會再變成那個微笑著送別對方、說您放心我不會再打擾、說我知道我高攀不起的,二十八歲的懂事的艾卿。
然而這一刻。
卻好像突然有很多話想說。
很多很多話——
“阿姨,不僅您是做父母的人,我的父母也是父母。”
“……”
她聽見自己心裡在說的話。
於是就這麼跟著複述,說了出來。
“不僅唐進餘是您家裡的寶貝兒子。我,我也是別人家裡辛辛苦苦捧在手裡長大,當掌上明珠養大的女兒。”
她說。
“和唐進餘分手那年,我媽知道我心情不好,坐火車趕來北京照顧我。那年北京霧霾還很嚴重,冬天下著大雪,我媽住在校外,她說找了個家庭旅館,天天給我煲湯給我送飯。但我躲在宿舍不願意出來,誰都不想見。”
“最後連我室友都看不慣了,說你有沒有良心,你媽給你熬的湯你怎麼忍心一口都不喝?你談個戀愛談得連家裡人都忘了?我當時還在為聶向晚的事傷心,聽到之後,委屈得一個人哭了一下午。但晚上我媽又來給我送湯,我再難受還是喝完了,整個人心揪著疼。後來我想了想,就偷偷跟著她,想看看她到底住哪,我當時想的是我想給我媽一個驚喜。我覺得我已經很對不起我媽了,我想哪天自己買點好吃的過去跟她一起吃,給她道歉。”
“結果我跟過去,發現我媽住在一個特別破的、醫院旁邊違章的那種小招待所裡,旁邊有五毛錢可以做一次飯的公共廚房,我當時看著我媽上樓,我看到燈亮了,我幾乎能想象到我媽在幹嘛,她肯定在給我爸打電話,說閨女今天下樓了,吃飯了,看起來瘦了……我只是那麼一想,突然就在下頭忍不住地抱著腦袋哭,我怕她聽見我還不敢哭出聲音來。”
“我心裡當時想,我怎麼活成這樣了?我媽是送我來北京上學的,她指望著我穿學士服、戴博士帽,她在家的時候、和我爸一起,每天四點就得起床進貨,賺那麼一點在你們眼裡看來微薄到不行的錢。但那段時間我在想什麼?我在想為什麼我爸我媽年輕時候不努力多賺一點錢?為什麼有錢不買房不做大生意?為什麼要讓我被別人看不起?我竟然在怪他們。我因為自己談不成一場‘門當戶對’的戀愛,我怪生我養我的父母不夠努力,我就是這麼做人的。虛榮心把我變成那種人。”
艾卿說。
“那一刻我蹲在那。”
“我蹲在那我對天發誓,我想我這輩子可以不談戀愛,我這輩子可以沒有愛情,但我絕對不會再為了什麼虛無縹緲的愛情傷害自己,讓我身邊的人對我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