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第1/4 頁)
沉默良久,陳昭問:“夫人,你和我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洛夫人笑笑。
似乎是目的達到,她緩緩收回手,撐住下巴,倒優雅溫柔地反問一句:“我並沒要求你做任何事……好吧,聽你的語氣,難道你覺得我是電視上演的那種頑固家長,是要過來拆散你和阿齊的?takeiteasy(放輕鬆),小陳同學,那種把戲早就過時了。”
她攤了攤手,“我來,只是想要看看你,看看阿齊到底喜歡了一個怎樣的女孩子。然後提醒你,阿齊為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你能做的,就是珍惜最後的時間。”
陳昭怔愣過後,咬緊牙關。
早慧如她,隱隱約約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卻不知道怎麼反駁,才能讓毫無籌碼的自己顯得有半點底氣。
她只能讓自己拼命想起那個在寒夜裡擁抱過她的少年,
也想起,那個無數次為她哼唱著聖誕歌的少年。
甚至那個,在陋巷的煙霧繚繞裡看向她的、永遠沉默無聲中耐心包容著她的鐘同學。
可洛夫人的話響徹在耳邊,有如雷聲陣陣,半點不饒人心軟弱。
“你以後會理解的,人和人之間,從一出生,就註定了要走什麼樣的路,在某段時間能遇到,能一起走一段路,哪怕最後註定要分道揚鑣,也會覺得幸運吧?”
“……”
陳昭記得。
那天直至最後,洛夫人也沒有半點的咄咄逼人。
她始終微笑,始終從容,直到最後拎包起身時,也未曾對自己口出半點惡語,彷彿永永遠遠,只是溫柔著臉,然後說出那些胸有成竹、計算好的勸慰——
“你還不瞭解嗎,小陳同學,阿齊哪怕再軟弱,再難過的時候,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完全可以慶幸,十七歲的阿齊,在家族面前選擇了你,但你也要想清楚,這個選擇,絕對不會是永遠有效的。”
陳昭別過臉去。
她不想再看著洛夫人連半點怒意和怨恨都沒有的,甚至帶著滿滿體諒情緒的臉,只是忽然明白,自己與所謂的豪門二字,還差得太遠太遠。
在他們的世界,沒有潑婦罵街,也沒有任何絕望情緒的掙扎。
一切都在最開始註定,而他們要做的,就是靜靜看著一個又一個人服從和認命。
可她偏不。
在最後的時刻,在洛夫人離開之前,她忽然在數次深呼吸過後,霍然起身,攔在了洛夫人的去路面前。
十七歲的、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陳昭,看向洛夫人高高在上的悲憫眼神,一字一頓。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永遠選擇我,但是如果他還願意選擇我,我憑什麼因為自己害怕,就為他做了分開的決定?”
忍著那樣的自卑和怯意。
忍著心裡那無處著落的恐慌,她唇齒打顫,在微微鞠躬過後,隨即扭頭離開。
那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將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以至於讓二十七歲的她每每回想,只能感嘆一句,這是她——永遠也不可能再做到的事。
因為二十七歲的她,已經真真正正見識到過鍾家溫柔背後的刀刃,也曾經親身體會過,這世間人與人的道路,是怎樣的天壤之別。
所以她只是笑笑。
只是攤平宋致寧給的禮服,而把前一天收到的那些個禮服和珠寶,深深地、塞進衣櫃的最角落。
就像把自己許多年來的固執不捨掙扎,都悄悄掩埋進暗無天日的心底。
“砰”的一聲。
衣櫃門合上。
她深呼吸一口氣,衝著衣櫃旁的鏡子微笑。
彷彿,她還能繼續成為遺忘過去的、二十七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