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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收,宵宵。」客兒奶聲奶氣地答。
沐清溪笑了,這一笑宛若冰天雪地裡開出的火紅色的鳶尾花,溫暖而絢爛,耀眼而奪目,驅散了漫漫寒冬裡的陰冷。她抽開桌案下的抽屜,果然盤子裡躺著塊形狀規則印滿了小牙印的白糖糕。這是要留著當宵夜呢,沐清溪點點小侄兒的額頭,人小鬼大。
「姑娘,看看。」胖乎乎的小手捂著被戳的額頭,直往沐清溪懷裡躲。
沐清溪笑得更深,嘴角的梨渦都現了出來,不深不淺,整個人平白多了點俏皮,客兒這是誇她好看呢。
「你這麼小,知道什麼是好看了?」話是這麼說,沐清溪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他腦袋轉得慢,心思卻極敏感,知道剛剛她是打趣他。
客兒不說話一個勁兒地往她懷裡藏。
沐清溪任他躲,又一邊逗著他玩,車廂裡處處都是客兒銀鈴般的笑聲,與車窗外的鈴鐺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倒是有種琴瑟相和的意趣。
第3章 蘭溪
老黃牛慢悠悠地換著蹄子,日頭漸漸西斜,晚霞繾綣流嵐氤氳的時候,牛車終於出現在了蘭溪村的村口。
走著走著,牛車忽而停下,沐清溪正自不解,剛想詢問,錦繡就打起了車簾。
「小姐,前頭鬧官司呢。」
沐清溪抬頭看去,就見前面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個大圈,烏泱泱都是人。正月裡農閒,這是都出來看熱鬧了?
流澐早下了車去檢視,此時回來便回稟,說是張嫂子家的牛死了,疑心是王二殺的,兩家起了爭執,里正勸說不開,就鬧了起來。
「小姐,里正說您要是得空的話想請您過去幫著分辨分辨。」流雲不以為然地說道。話雖然帶到了,心裡到底是不願沐清溪為這些事勞心的。自家小姐是什麼身份,前安遠公嫡長女,身份尊貴,滿京城裡也是數得上的。要不是沐家出了事,哪至於流落鄉野。早前不過是順手幫著里正處理了幾件小事,這裡正竟然蹬鼻子上臉起來,恁得丁點事兒也要來煩。
沐清溪哪裡不明白流澐的想法,只是她沉吟片刻還是點了點頭。流澐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一臉「小姐你怎麼那麼愛管閒事」的表情。
沐清溪笑看他一眼,心中無奈,不是她愛管,一來這耕牛在農家是頭一件重要的家產,處理不好傷得不只是兩家的和氣。她在蘭溪村住了三年,雖然少不了東家常西家短,到底還是民風淳樸,算得上安居之地。二來,客兒年紀還小,怕是還要在這裡住個幾年,順手的事既賣了里正人情又能得了鄰裡尊敬,何樂而不為呢?
沐清溪走在前面,十三歲的少女,容貌還未長開,眉目間已經有了清艷之姿,即便穿著厚重的冬衣身形依舊瘦削,她今日穿了件淺水綠的比甲,外罩竹青色的魚戲蓮葉紋的斗篷,站在白雪覆蓋的青石地板上,彷彿白瓷瓶裡濯濯的素心蓮,含苞欲放,清新雋秀。
錦繡跟在後面抱著客兒,見流澐還鼓著腮幫子,忍不住提點了兩句。和他們這些跟著小姐一路走過來的人不同,流澐,還有一個酩酊,一個茗芩,都是小姐來了這裡以後夫人孃家那邊送過來的,年紀不大,沒經過那府裡的糟心事,性子都還跳脫,偏偏資質還算好,少不了要常常敲打著。
這廂里正已經把前因後果都說給了沐清溪。里正姓高,名佑,年紀四十上下。原是個落魄書生,屢試不第,後來流落到蘭溪村定居。說來也奇怪,這蘭溪村少有是祖祖輩輩住在這裡的,多得是外來戶,遭了難的、逃荒的、落魄了養老的、躲債的、躲仇家的……形形色色什麼人都有。
外來戶多,管起來難免束手束腳,高佑能當上里正,全託了讀書認字的福——雖然當了以後他寧願自己不認字。
前因後果理清,這事說小不小,說大還真大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