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霜寒_152(第1/2 頁)
“清月找的那座宅子,恰巧也是我的。”季燕然看著他,“你要是當真喜歡,只管拿去住,可若只為了一個鬼刺就要搬走,那我不準。”
“我與那些人的賬,怕是要細細算上許久。”雲倚風裹緊身上披風,嘆氣道,“我不想打擾王爺,更不想打擾太妃。”
“我說過,若你不願提,那我就什麼都不問。”季燕然道,“不過今晨的時候,有個紅衣女子在王府附近徘徊,被侍衛發現了。”
雲倚風心底一空,再度驚慌起來。
“她自稱是你從前的婢女,名叫蛛兒。”
看起來不像歹人,只跪在地上央求,求季燕然去找血靈芝。倘若實在找不到,至少也要將雲倚風送回迷蹤島,莫再任性留在中原武林,再這麼熬下去,只怕當真要命不久矣。
雲倚風捂住耳朵,將臉深深埋在膝頭。
深埋於心的噩夢過往,像張開血盆大口的恐怖巨獸,自利齒間流淌下骯髒腥臭的粘液來,胃瘋狂地痙攣在一起,劇痛讓眼前一片漆黑。蛛兒,他記得她。細眉細目,沉默寡言,每每自己在疼得發狂,快要掙斷那些鐵鏈時,她總會及時出現,將牢籠重新加固,然後細聲細語安慰幾句,轉頭又將所有事報給鬼刺,引來新一輪的酷刑,她就站在一旁滿眼憐惜地搖頭嘆息……也是個瘋子。
季燕然把人抱回了臥房。
微燙的茶,帶著熟悉的茉莉清香。
雲倚風抬頭看他,眼睛赤紅,胸口也劇烈起伏著。許久之後,方才乾啞地說了一句:“鬼刺是我師父。”
季燕然微微皺眉。
“我說過,小時候被一個瘋子撿走。”雲倚風繼續道,“他就是那個瘋子,瘋了一般鑽研武學,更瘋了一般鑽研醫學。”
當時島上還有許多小孩,住在一個很大的院子裡,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每日裡除了吃飯便是睡覺,閒下來就互相追著打鬧,扯著嗓子尖叫尖笑,跌倒了又哇哇大哭,沒有一刻安寧。
雲倚風自從有記憶開始,就住在這個院子裡,不覺得好,也不覺得不好。
直到四歲那年,一群孩子被叫到藥房,每人發了一顆糖丸。
“又甜又澀,吃下去後腹痛如絞。鬼刺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說,看誰先不疼。”雲倚風道,“當時我恢復得最快,還挺高興,覺得自己厲害,於是邀功請賞一般跑去找他。”
而鬼刺也的確大喜過望,如獲至寶般抱著他哄了大半天。
再往後,這樣的事情三不五時就會發生,大院裡的孩子也越來越少了。屍骨堆積在沙灘上,被海水沖刷帶走,歡笑與哭鬧也被徹底封存,每一次活下來的人,都戰戰兢兢地躲在房子裡,渾渾噩噩痴痴傻傻,等待著下一回去藥房的日子。
“和我一起活下來的,還有另一個人,名叫白鳥。”雲倚風道,“他原本只有小名,後來見海島上有許多漂亮的霰鳥,就給自己換了這個名字,可惜在我十歲那年,他也沒熬過去,死了。”
鬼刺在遺憾之餘,倒越發珍惜起雲倚風來,悉心教他武功,教他念書,甚至在研究毒藥時,也更加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會將這僅剩的寶貝疙瘩也折磨死。
“他也不知給我下了什麼藥,白天練武讀書,一切如常,天一黑就筋骨俱軟,如同廢人。”雲倚風道,“他想煉藥時,就會派人將我拖到藥房,再用鐵鏈捆住手腳。”
十幾年間,被迫吞下去的毒與藥何止數百種,可當真邪了門,哪怕是被丟入毒蜂洞,蟄得整個人都腫脹變形,過半月一樣能慢慢恢復,就是不死。鬼刺喜不自勝,又精心養出一批毒蠱與他關在一起,期盼著能煉個活人蠱王出來,誰知這回卻關出了事——半個月後毒蠱是吸飽了血,可雲倚風也差不多快死了,掛在鐵鏈上搖搖欲墜,白衫上結滿蛛網與烏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