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第1/3 頁)
含元殿中最不缺乏察言觀色之輩,內侍們自然能察覺出聖上不善。
不說是年輕的,便是寧海這種經過無數風浪的,也斂氣屏聲的侍立一側,紋絲不動。
錦書收了茶盞,正要往外殿去,卻被捧著酒壺的夏邑與夏林拉住了。
“姐姐救命,”兩個人只差沒流眼淚了,哀求道:“聖上面有怒意,我們毛手毛腳,唯恐犯了忌諱,還請姐姐幫上一幫。”
說到底,他們也是因為自己,才受了無妄之災,倒也可憐。
錦書沉默一會兒,接了酒壺過來:“往日裡,這時你們也該散了,早些回去吧。”
那二人心下一鬆,千恩萬謝的去了。
錦書端著漆金托盤進了內殿,便見聖上盤膝而坐,手肘置於暖炕的桌子上,一手撐住下頜,不知在想些什麼,見她進來,目光才微微動了一下。
留在內殿的幾個內侍對視一眼,悄悄的退了出去。
錦書似是沒有察覺,走到近前去,向聖上屈膝施禮:“聖上安。”
聖上看著她,目光沉沉,道:“朕不安。”
錦書被他說的微驚,抬眼去看時,卻望見了他眼底湧動的難言波濤。
突如其來的,她心中一顫,是似曾相識的波動。
聖上執起酒壺,自酌自飲一杯,才看向她,緩緩道:“朕很難過。”
這話有些難接,錦書聽了,一時之間,竟也不知應該如何開口。
聖上卻不等她回覆,笑了一笑,再度飲了一杯之後,問她:“會喝酒嗎?”
錦書沉默著搖頭:“不會。”
聖上定定看她一會兒,忽的伸出手來:“過來。”
錦書眼瞼微垂,將自己手掌遞了過去。
指尖堪堪落到他掌心,他便緊緊握住,臂上用力,將她整個人都帶過去,順勢抱到了身邊。
“陪朕待一會兒,”聖上攬住她,聲音低低的:“別不理人。”
錦書半靠在他懷裡,同樣低聲的道:“是。”
聖上聽她這樣說,便不再開口,也不動桌上御膳,只是為自己斟酒,一杯接一杯,總是不停。
如此過了許久,錦書終於伸手握住他手腕,低聲勸道:“空腹喝酒傷身,聖上已經飲了許多,今日便先歇下吧。”
聖上手腕一頓,卻不言語,只是掙開她手,將杯中酒飲盡。
錦書眉頭微蹙,正待開口,他卻低下頭,含住她的唇,將口中餘酒餵了進去。
辣辣的,帶著有些嗆人的醇香。
只是小小一口,錦書便嗆得咳了起來,嗓子裡像是進了一把花椒,麻麻的難受。
她伸手去推聖上胸膛,卻未曾如願,只好拿帕子掩口,連連咳了許久,面色不覺緋紅。
聖上撫著她的背,等她平靜下來,才低聲問:“難受嗎?”
錦書壓住升騰起的咳意,正待開口,卻聽聖上開口了:“你不肯理朕的時候,朕也是這般滋味。”
他看著她的眼睛,目光深處彷彿有一顆星:“只多不少。”
錦書被他說得一怔,一時間,竟不知應該說什麼才好。
聖上卻不看她,只是自一側玉盤中取了一隻石榴,邊剝邊問:“朕今年三十有一,年過而立,從未有過如此低聲下氣,可繞不過自己心意,總想再問一問。”
石榴鮮紅的皮被剝開一角,露出裡面乳白色的薄膜狀隔閡,與鮮亮剔透的果粒,燈光之下亮晶晶的,似是夏日最紅的芍藥一般灼豔。
聖上停了手,看著石榴內裡的密密紅粒,低聲道:“你還是……不願意嗎?”
錦書目光落在一側暈黃著跳躍的燈火上,頓了一會兒,方才道:“奴婢是否願意,又有什麼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