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第2/3 頁)
人,她對人家至多也是覺得可過日子,實惠。如今遇上了呆霸王,那個眉毛鬍子一把抓的主兒,她對他的感情卻比對海銀臺更鮮明。難道真是因為他老給她東西吃嗎?胃連著心?這也太胡鬧了,又不是過荒年,為了兩口吃的,難道就把自己賣了?
天要塌啊,嚶鳴傷心欲死,還在氣惱雅玩齋裡發生的口角。以前這種事兒哪能叫她惦記那麼久,如今自己心眼兒窄了,為他幾句話,燒了那麼久的心。
馬車進了神武門,在順貞門前停下,她勉力收拾了心情,下車伺候太皇太后換肩輿。皇帝也來孝敬皇祖母,兩個人一左一右把老太太扶上肩輿,又去扶皇太后,但各自都謹守本分,連視線都沒交匯一下。
太后發現了端倪,“你們怎麼了?”
皇帝哦了聲,“一切都好,皇額涅放心。”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沒敢抬眼瞧瞧嚶鳴,直到她隨儀仗走了,他呆呆站了會兒,方才登上自己的九龍輿,從東一長街入宮,回到了養心殿。
萬壽節過後,御案上的摺子已經堆積了老高,他坐在案前定了定神,開始一一批覆。這一批就忙到了半夜,撂下筆的時候德祿把那方假印呈了上來,他拿在手裡端詳,她為了騙他也算花了大力氣。這方假印以前是恥辱的象徵,現在卻變了性質,他能想到的只有她在燈下專心雕刻的樣子,至於愚弄不愚弄,誰還顧得上呢。
命人找個匣子來,把那方印和伽南手串都裝了進去。暢春園有個雅玩齋,專收集武器和各類船舶建築的小模型,如今他要在身邊建個歸心堂,裡頭就裝有關她的一切,不論是物件,還是感情。
邊上的德祿看在眼裡,有種說不出的悲情的感覺。萬歲爺這是怎麼了?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天下之主,是打算開始苦戀了麼?他以前覺得這種事兒不可能發生在萬歲爺身上,然而現在看吧,真是苦得像黃連似的。夜深了,萬歲爺帶著他的小匣子安置去了,德祿抱著拂塵站在穿堂前上夜。天上星輝迷濛,他眯著眼睛望著,現在的心境,像萬歲爺一樣充滿了憂傷。
只不過情竇初開的萬歲爺,有時候的行徑也叫人有點兒摸不著頭腦。第二天散朝回來,他獨自一人坐在勤政親賢裡,對著一張白紙看了半天,最後淡聲吩咐:“給朕找把剪子來,再找根線。”
德祿不知道他要幹嘛,但很快把主子要的東西都備齊了,託著金剪子道:“萬歲爺,您要織補什麼?奴才這就傳四執庫的人……”
皇帝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左手白紙,右手金剪,他開始剪圓片兒。剪好了在中間鑽個眼兒,把線從那個眼兒裡穿了過去。
沒木棍怎麼辦呢,找一支筆撅斷了筆頭就是現成的。他仔仔細細把線的另一端繞上去,待一切完成時抬起眼,正對上德祿那張不明所以的胖臉,他也不理會,起身便上慈寧宮花園去了。
這個時節還有蝴蝶,慈寧宮花園裡的花兒多,從小徑上走過,間或能看見翩翩的幾隻。皇帝捏著筆管站在一叢花前,下令守住各處入口,不許放一個人進來。
這下花園裡沒人了,只剩德祿和三慶子遠遠站著,他彆彆扭扭把筆管提溜起來,當風揚了揚,紙片輕巧地在他袖底翻飛,可惜那些蝴蝶好像壓根兒沒瞧見。怎麼辦呢,再把筆管舉高點兒,像姑娘揮手絹似的輕輕搖擺,萬歲爺的這個舉動,把遠處的御前紅人們嚇得心都要停跳了。
三慶說:“管事的,主子這是在幹嘛呢?”
德祿臊眉耷眼說:“我也不知道,難道是在作法?”
於是兩個人揣著袖子窮琢磨,琢磨了半天,看萬歲爺把紙片兒都送到蝴蝶跟前去了,三慶說我明白了,“萬歲爺這是在逗戶鐵兒1吶。”
真是個驚世駭俗的發現,三慶說完,和德祿驚恐地對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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