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第1/3 頁)
鐘意聽見城外的鼓聲停了,便知已經收兵,實在放心不下,匆忙往李政那兒去。
天氣仍舊是冷,門也關得嚴絲合縫,鐘意初一入內,便嗅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氣,心也沉了,慌忙上前幾步,便見幾個醫官正在,身側是傷藥水盆,李政解了衣袍,半靠在塌上,腰腹處那道猙獰傷口重又裂開,血淋淋的,看得人心驚肉跳。
李政見她過來,下意識轉身遮掩,鐘意卻上前一步,語氣關切,微帶責備,道:“怎麼更嚴重了?你又親自上陣了?”
“沒事,”李政卻不直接回答,而是含糊笑道:“傷口惡化,也是常有的,過幾日便好。”
“殿下若如同今日這般再上戰場,過一個月也未必會好,”為首的醫官鬢髮微白,想是同李政相熟,聞言沒好氣道:“何必說這些話糊弄居士。”
鐘意聞言,柳眉倒豎:“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那老醫官毫不客氣的揭短道:“居士只看他身上有多少傷疤,便知我此言非虛。”
鐘意沉著臉,一臉責備的看著李政。
後者趕忙賠笑,道:“以後會小心的,你別生氣。”
他那道傷口足有小臂長短,傷的又深,皮肉翻起,鮮血緩緩下流,鐘意看著都覺得疼,李政倒面不改色,由著醫官擦拭。
她嘆口氣,自醫官手中接了帕子,動作輕柔的為他擦拭,然而還不及將那血跡擦乾,外間便有人來報:“殿下,忠武將軍一行自呼延都護府大勝而回,此刻已經進了前堂。”
“請他過來。”李政霍然起身,喜道:“再請長史與列位將軍同來。”
他原先躺著,還不覺有什麼,驟然起身,那傷口血流便快了,雪白裡衣上沾了好些,鮮紅的刺目。
“你快躺下,”鐘意急道:“又不是小孩子,怎麼一點分寸都沒有?”
“軍務當先。”李政正色道:“將士得勝歸來,主帥怎能避而不見?”
“阿意,”他道:“你暫且去屏風後稍待,不要出來。”
二人說話間,外間卻已經有人前來,李政隨手拿白布在腰腹處纏了兩圈,又將衣袍繫上,吩咐人將水盆藥物等物件收起,道:“傳。”
鐘意見他嘴唇都有些泛白,急道:“可你……”
李政眉頭微皺,加重語氣,肅容道:“退下!”
鐘意心頭一滯,老醫官幾不可見的向她搖搖頭,她將到了嘴邊的話按捺住,往屏風後去了。
忠武將軍得勝而歸,士氣振奮,這場戰爭也隱約有了結束的徵兆,鐘意在屏風後,聽眾將領紛紛建言請戰,再聽李政沉穩有力的聲音傳來,心中有些說不出的觸動,還有些擔心。
宗政弘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一貫的溫和:“殿下坐鎮中樞即可,怎麼親自上陣?卻有些冒失了。”
饒是鐘意不喜宗政弘,此刻卻也覺他說的有理,手指撥弄一下腰間流蘇,卻聽有個武將豪爽笑道:“殿下勇武,力斬都達,取其首級,更使士氣大振,長史便不要憂心了。”
宗政弘則道:“只是該小心些才是……”
接下來的話,鐘意沒聽清楚,因為只聽了前半段,便足以叫她心神大亂。
都達死了?
李政親自上陣,原是為了斬殺他?
昔日銀州之亂,便是都達與崔令勾結而生,只是都達逃竄,朝廷又需要清理銀州、朔州叛亂,故而沒有騰出手去處置此事,不想今日,卻叫此人授首。
鐘意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像是一壺水燒開了,水花翻滾著往外湧,燙的厲害,叫她說不出話,動不了身,連眨一下眼,似乎都有些困難。
他這麼做,是為了自己吧。
或多或少……總是有自己的原因吧?